期待中的血肉飞溅发生了。
千余只鸣镝箭越过两军骑兵之间空间,如死神张开了他的镰刀,像噬血的凶兽露出了獠牙,长水骑前锋瞬间被削去一片,数百骑折倒摔落,后面躲避不及的骑兵毫不犹豫的踩踏上去,有的战马被绊倒,失去平衡,随即摔倒在地。
董承的心咯噔一下,长水骑是他存身的根本,一接战便损失近千骑,让他的的心顿时有些后悔,但随即是赌徒压上一切的疯狂。紧紧攥着栏杆的董承大喊,“擂鼓!擂鼓!擂鼓助威!”
仲氏军寨鼓声响起的时候,没有受到打击的丹阳骑前锋已经向虎豹骑放出箭雨,但丹阳骑的箭雨是覆盖式射击,求的是覆盖面积,并不是精确打击。在虎豹骑稀疏的环形骑射阵形下,大部分箭矢都落在空处,少部分射中的箭矢,也因为虎豹骑甲衣的阻挡,并未建功。
但期待中的碰撞没有发生。
随着距离接近百步,虎豹骑中号角短鸣两声,跟着一直在环形奔跑的虎豹骑如同金属撞击时飞溅的火花一般,轰然四散。散开前,虎豹骑犹如刺猬抖身,爆出一波旋转的飞镰,箭雨缩地成寸,一呼一吸间越过战场的间距,数百丹阳骑战马前折,将背上骑士翻落马上。
拓跋野望着四散开来的虎豹骑,心中已不是惊讶,而是震惊。鲜卑人在草原上捕猎老虎群时,也常常先以环形骑射摧杀,然后引马奔逃,引诱老虎来追。鲜卑人则一边奔逃,一边回身放箭,直至猎物全部倒地。虎豹骑的这种战法,显然便是草原围猎的技法。
但是,拓跋野心中想着,这种战法,只有鲜卑人中最厉害的猎人才敢使用,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因为一边要在颠簸的战马上瞄准老虎,一边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确保不被战马颠落,这两者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拓跋野,自问也无法做到,尤其是像虎豹骑这样全力催动马速,他更是望尘莫及。
“原来天下强兵,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拓跋野望着远处缠斗的虎豹骑,心中若有所思。
拓跋野不知道的是,他可能是这片战场上,为数不多的能够看明白虎豹骑战法的人。在这片战场上,被虎豹骑战法震惊的不只有城墙上的拓跋野,还有满城墙上的士卒,但他们的震惊,与拓跋野的并不一样。
多数的士卒都没有见过这种战法,即使是胡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出来甚至联想到草原的围猎技巧。此时城墙上无战事,士卒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大都奇怪为什么吹的这么牛逼的虎豹骑竟然还没有接战,就转身逃了。
“为什么要逃呢?”别说士卒,就连征战多年的夏侯渊,也被虎豹骑的新战法震惊到不知所以。
夏侯渊跟随曹操征战多年,虎豹骑从无到有,可以说也倾注了不少夏侯渊的心血。在曹操的掌管下,虎豹骑纪律严明,作战勇猛,有着中原精锐所特有的十荡十决的悍气。而此时,在曹昂的掌管下,虎豹骑依然纪律严明,如臂使指,运转如意。但是再运转如意,也没有不接战突然就逃了的。
惊喜突然变成惊愕和狐疑,让夏侯渊很是有些难受。
“这是什么?”曹彰呆呆的看着四散奔逃的虎豹骑,后面是穷追不舍的仲氏军骑兵,“为什么大哥就这么逃了?是败了吗?”
“是啊,为什么不战就逃了?”
曹家、夏侯家的孩子们也纷纷议论,不断的向夏侯渊提出问题。
夏侯渊也不清楚,但好在曹昂留了一个明白人在。出城前,或是因为曹勇不以骑射见长,所以曹昂将自己的亲兵队长曹勇留了下来。
曹勇见夏侯渊目光望向自己,便笑了笑,解释道,“这不是逃,这是大公子自己想出来的新战法,大公子称为满天星战法。这个战法的关键,就是并不与敌人交战,而全以弓箭射杀敌人。你们看,虽然仲氏军一直在后面追击,但他们放出的箭根本射不到虎豹骑,而虎豹骑每次射出箭来,总能将仲氏军射落马下。”
“在颠簸的马上放箭还能有准头?”夏侯渊心中狐疑,望向战场,但面上却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位子侄们。这次曹昂让他们过来观战,夏侯渊也明白曹昂的用意,如今乱世,曹家与夏侯家的男人们不能窝在宅院中,追逐在女人的襦裙下。男人们,有着更加广阔的天地。所以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但是却足够拿出威严,对一众孩童们说道:
“这不是逃,你们要记住这一战。永远记住,后退不是败逃,追击也不是胜利,只有将敌人杀死杀光,才是胜利。”
“为什么两军的距离是一样的,仲氏军射不到,虎豹骑却能射到呢?”曹铄很是奇怪。但一群孩子中,也只有他想到了这个问题,曹彰听到曹铄的疑问,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睁大眼睛望向远处的战场。
“我想要一匹马,”不满十岁的夏侯称大喊道,“父亲,我想要一匹马!”
“好!”
“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