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知道刚才我们为什么听到肉很吃惊吗,不怕你笑话,这山中走兽的肉,我们这些人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了,甚至连那味道都已经忘记了,很多人长你这么大还没尝过肉的味道。”
“那为什么不吃呢,难道是没有肉吃,那你们怎么不去打猎?”
“孩子,可能因为你以前是国人,并不知道囯野分治的事情。对于一般的我们这些野人而言,井田,屋舍,山泽,田猎,都有一定的制度,好比这山泽田猎,是由封邑内的虞人管事负责掌管,一般野人不得擅自捕杀,更不能私下偷食,否则邑宰怪罪下来,少则罚没赋税,多则酷刑拷打,甚至人头落地。其中利害你可想而知。这是我们作为野人的命运。”
阿公说完这些话,也低着头,悲叹命运不公。
“阿公,那,那该怎么办,我已经犯了刑罚,该怎么办?”旁山风一听,立刻将肉丢在木案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孩子,你,你别怕,我们这些人虽然是山中野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你愿意将肉食同我们分享,就是对我们有恩,我们还得向你叩头呢!”
阿公说完就后退两步,欲要向旁山风行大礼,而后面的所有人等也要随阿公一起行礼。
旁山风可一下子就急了,脸色胀红,还不等阿公跪下,他已经跪在了阿公面前,道:“阿公,不行啊,您不能给我行这大礼,阿风我受不起!”
阿公看到旁山风跪在地上,神情恳恳,便要拉他起来,可他却说要后面所有人都起来才可以。
阿公无奈,只好先将众人都喊起,才把旁山风拉了起来。
“阿公,你看,事到如今,我们得想个办法吧,这样耗着不是个办法,马上午时就过了,怎么办呀!”
阿公看了一眼肉,又看了一遍众人的神情,最后心一横,对众人说到:“今天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要说出去,如果有人泄露了出去,我们其他人共同讨伐他,让他在这块封地活不下去,大家听懂了吗?”
在所有人都答应不说出去后,阿公让大家把这块肉分食了。
近四十个山野乡民,分食那只有不到三斤的鹿肉,每人只能吃到一小块,尽管如此,所有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他吃了一整只鹿腿一样,而且整个过程众人都不曾闹出半点响声,就连一直吃饭要拌嘴的家伙,此刻好像改变了自己的习惯一样,细嚼慢咽,吃相女儿态。
很快这一次特殊的午食就在无声中结束了,该收拾残羹剩饭的速度麻利的解决了自己的工作,该去收集柴草烧荒的扛着木棍出去了,等等等等,所有的人就像不认识一样又好像做贼似的,走路时都在偷着乐。
旁山风看到这些情形,完全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吃个肉都好像娶了君王公主一般,乐得不成人形了,看来呼作野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整了下午,这些人都在这里忙碌,采掘石块,搬去井田里用于建造阡陌和水渠沟槽。
同时旁山风也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一个井田里的农户,一共有三十七户人家,整个井村里有一百五十二人。他在想,以后也要称为一名在井田里劳作的野人,烧荒,裂石,种粟,打柴,喂马,这是他想要的未来吗,他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那就且作野人,学种田。
旁山风当然不知道,此刻在唐国的一个封邑里,庶常姬虔也一样的焦虑,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里。
姬虔,是唐国宗室里最小的世袭大夫,因其太祖父是庶出,一直没有任何功勋,等到他这一代,已经在这个封邑里生活了八十四年,而他们家族的最高官职,从原来的大夫反倒降低了,成为大夫官职中最低的等级,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