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倒了一碗酒来,深深喝了口,又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诗何等豪迈,为这诗当大浮三大白!”
他将剩下的酒咕咚咕咚灌下去,便又倒上一碗,一干而尽,再一碗,再尽。脸上顿时红云一片,不知是烛光,还是酒意!
他又倒上一碗,挣扎着站起来。酒喝急了,头有点晕晕乎乎,走路有点踉跄,一碗酒有小半泼洒在外面。
走到杨继盛跟前,将酒碗往地上一放,说:“杨继盛,这碗酒我下了毒药,你有没有胆子喝干?”
杨继盛看他痛痛快快喝了三碗,便知酒中无毒。本不想沾这酒,但被林凌启的那首《凉州词》激得热血沸腾,端起碗来高歌:“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唱毕,便一口气将酒喝干,随即哈哈大笑说:“好,你可以动手了!我杨某人若皱下眉头,就不是七尺男儿。”
原来他以为这是绝命酒,难怪高唱诗歌。这首诗应该就是他临刑时吟的那首,的确很有气概,就像那句‘掉脑袋不过碗口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蕴含不同,意境相似。
只不过他念念不忘报君恩,以他这么耿直的性格,即便自己能够救他一次,最后也免不了横死的下场。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得劝他改变一下性格。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象他这样执着的人,要改变的确很难。
林凌启思索一会说:“杨大人,你这首诗作得蛮不错的,在下佩服!只是杨大人的诗中,将你贪婪的性格暴露无遗!”
杨继盛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发生改变,不禁一愣。但又听他批评自己贪婪,顿时火冒三丈。一张长年不见阳光的脸变得通红,厉声说:“你敢说我杨某人贪婪!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林凌启淡淡一笑说:“哎呀!杨大人,你别把自己想得这么高尚。世人其实都逃不过一个‘贪’字,有的人贪财,希望天下的财富都到他一个人的口袋;有的人贪权,希望自己一言九鼎,所有人都能服从与他。而杨大人比较别致,你贪的是名。‘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你是想自己的名声流芳百世,难道这不是贪吗?”
“你胡说八道!我杨某人忠君爱民,连性命都不要了,那在乎什么名节!”
“忠君爱民?你哪方面是在忠君呀?哪方面又在爱民呀?”林凌启冷冷的说着。
杨继盛已气得不得了,这小子难道先消遣自己再下杀手?头可断血可流,名节不能丢。自己若死后被严贼诬蔑为欺世盗名之辈,那有何脸见历代祖宗。
他跨上一大步,直面林凌启说:“严贼外不御敌,内不安民,蒙蔽上听,祸国殃民,我杨某人不畏惧他的权势,拼死直谏,历数其‘五奸十大罪’,难道这不是忠君、这不是爱民吗?”
他说得唾沫横飞、青筋绽起、声嘶力竭,仿佛此刻林凌启就是严嵩一般。
林凌启也不退避,反而上前一步,差不多面贴面的说:“杨大人,你不要以为众人皆醉你独醒,严嵩的所作所为,朝中有识之士也是看在眼里。不过严嵩深得皇上宠信,若强行与其对质,吃亏的总归是你。”
杨继盛惊呆了,这人怎么会说严贼的坏话,他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