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冷酷之地。强者争名夺利,弱者头破血流。
落雪城东南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被称为死亡之地。这里盗寇众多,更不乏杀人嗜血的恶鬼。落雪城的人很少独自进入死亡之地,以避免遇到杀人越货的恶贼。往来落雪城和铁盔城的商旅们更是从落雪城的北门经西北方大道绕一个大圈都不愿意走这一条近道儿。
雪停了已经有两日,温暖的阳光照在冰冷的大地上刺激着人的眼睛。白茫茫的雪地和黑压压的松林间有一个黑点在慢慢的移动。这人长得高大威猛,浓眉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连鬓的胡须漆黑如夜。但是这个人只穿了一条轻薄的裤子和开着怀的单衣,竟然还不住的用扇子扇着额头上的汗。
他的名字叫做铁云。铁云的步伐有着明显的规律,但是粗看上去确实杂乱无章。他在故意卖弄武学,因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铁云想的没错,他所行走的这条小道属于返乡团的地盘。山顶上十几名身穿劲装的强盗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但是铁云没有在意。反倒是山上的强盗们紧张起来。
“老大,我们动不动手。”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强盗。这是他加入返乡团以来第一次打劫,心情比较激动。
强盗们的首领叫做李九光,他只是返乡团中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头领,手下也仅仅只有这十几个人。李九光非常清楚,山下的这个人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的,但是他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因为这会让他的威信在手下们降低。
突然一只黑色的箭射向了铁云。黑色的箭是返乡团的标志,黑箭一出,下面的人必定知道这是返乡团所为。李九光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就差喊出一句,赶紧逃。
黑箭射在了铁云的背上,如同射在石头上一样没有造成一点伤痕。铁云转过头来望着箭来的方向笑了一笑,然后继续向前走路。铁云实在不想搭理他们,因为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
看到这一情景,李九光撒丫子就跑,甚至忘了属下们对他的看法。
铁云的步伐仍然缓慢,有时候慢也是一种快。在他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突然看到了一根铜柱。铜柱高三米,需要两个成年男人才能合抱起来。铜柱的顶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男人开口说话道:“铁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毅力的人。你已经输了九次了,为什么还要来。”
铁云说:“或许这次我就能赢。”
那人说:“一百零八颗铜柱圈包围着极寒之地,并非是想阻止你们出去,实际上是想保护你们。我张永在这根四十七号铜柱已经守了一百年了,你为什么不找其他一百零七个人试试呢?还有就是你有什么非出去不可的理由呢?”
铁云说:“我并不是想出去,只是想打败你。”
张永说道:“这十年,你每年的今天都会来跟我比试,可是从来没胜过。这次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组织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让我不要放过你。”
铁云说:“天玄会的头头儿们已经知道了吗?那更好。”
张永说:“铁云,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虽然你每年都来挑战我,但我心里是把你当做朋友的。可是有人不想让你活,我也只能杀了你。”
铁云说:“这样最好,你可以拿出你真实的实力了。”
张永摘下斗笠,拍了拍上面的雪说:“只要你打败我,你就可以过去了。那时天玄会也会信守承诺,不会难为你。你可以经中央行政区的火车站回到阳间。”
“多谢。”铁云说完大跨步跑向前,右脚蹬地跃起一拳打向铜柱上的张永,张永滚下铜柱,在空中抓住铁云的腰带把他拽到地上。铁云也不慌张,在空中抱紧那人的双肩用头狠狠的磕在张永头上。直磕的张永眼冒金星在地上好久才坐起来。
张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跟你打架真的有趣。”
张永说完铁云又冲了上来双拳想机关枪一样打了出去。张永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然后一手抓住铁云将他甩上天空接着向上一跳将铁云踢到地上。铁云刚一落地紧接着也跳了起来从上而下也是一脚踢下。那人在空中无法移动,被踢了个正着,重重的撞在黄铜柱子上。这一声巨响惊得一群白鸦呱呱飞起,雪地下一群小鱼纷纷从雪中跳出。紧接着雪地开始震动,慢慢的裂开一条裂缝。一条一米多粗几十米长的白色长虫从地下窜出。
这中长虫被称作白龙鱼,是一种极其暴躁的生物。白龙的午觉被人吵醒,当即发起怒来。白龙对着天空大吼一声,朝着铁云一头扎来。铁云也不慌张,迎着白龙奔去,一拳打中白龙的小腹。白龙剧痛之下长着大嘴咬向铁云,铁云向上一跳躲开徐龙的巨口。
张永说道:“你快走吧。铜柱的响声是求救的信号,一会儿四十八号铜柱的守株人孙成马上就要来了。到时想走都走不掉了。”
铁云笑道:“我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能走?”
张永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跃而起,五指向着白龙的头顶一抓,一按,白龙应声倒地。然后张永说道:“速战速决吧。”
两人一齐出掌,双掌在空中一交手,铁云被一轰而出。
铁云嘴角渗出血来:“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
张永说:“这一年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明年或许我们就能对上一掌了。”张永将铁云塞到雪龙的嘴里,然后将雪龙的牙齿全部拔掉。最后在白龙的头上揉了揉,按了按。
张永说:“让它带着你快走吧,后会有期。”
白龙张开眼睛先是愤怒,接着恐惧。然后一头扎进雪里逃走了。
张永说:“有趣的人。”一个声音接着道:“如果让组织了知道你故意放他走,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你吗?”
张永说道:“这人有点小机灵,我一时没有防备竟让他借着白龙逃走了。我可没有放水。孙成你这句话要是让头头儿们听到我可就麻烦了。”
孙成说道:“我当然不会,但是你以后也不要再这么做了。昨天有一个人已经逃出去了。现在头头儿们很生气。”
张永吃了一惊:“是谁?怎么出去的?”
孙成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还不清楚。一号守株人已经死了。”
张永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怎么可能。一号守株人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人。”
孙成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我都要小心点好。”
“人的朋友分两种,一种是谈交情的,一种是谈钱的。你跟我是前者,所以你跟我借钱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身披红色斗篷的苏孟此时正在摆弄手里的咖啡杯。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显得无比的干练。
“我只借十张黄纸,你未免有点太小气了。”带着眼镜,留着分头的阿义有点不满的说道。
“十张黄纸,还说是只借。你知道十张黄纸可以买多少东西了吗?咱们位于白石小道的那个房子也仅仅花了四十张。你现在竟然要借十张!”
突然跃马酒店外面一声巨响打乱了两人的谈话,酒店的老板和顾客们纷纷向外面张望起来。
阿义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酒店老板老张说道:“不知道,或许是码头那里又打架了吧。最近很不太平,西语谈和听风楼两家闹的很大。”
跃马酒店的老板大约四十多岁,大约在二十五年前盘下这里开了一家酒店,那是他还是一个小年轻。顾客们大多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性张,所以都叫他老张。老张非常爱惜他的酒店,平常打扫的一尘不染。深红色的实木家具让他擦的像镜子一般。可是这时却被一个一个浑身污秽的男人闯了进来。老张生气的把抹布甩到了桌子上用手指指着男说:“铁云,你要是再这样走进我的店别怪我把你撵出去。”铁云赔笑道说:“下次绝不会了。”
铁云径直的走向苏孟和阿义说道:“你们以后不要在酒店里和咖啡了,老张都不高兴了。”苏孟和阿义同时说道:“老大,你不要冤枉我,老张明明是生你的气。”
苏孟说道:“看样子你这个假期过得不怎么样啊。”
铁云说:“哈哈,已经输了第十次了。”
苏孟说:“看的出来,你又很狼狈的逃回来了。下次放假你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阿义拿出个小本说:“这次你是怎么输的?”
铁云说:“哎,这次他只用了一招就把我打败了。”
阿义“恩恩”的答应,然后详细的记录下来。
铁云说:“这种事你没必要都记下来吧。”
苏孟说:“张永也是个打架没脑子的人。竟然又把你放走了。”
铁云说:“你怎么这么说话,为什么让我觉得你和张永是一伙儿的,明明我才是你的朋友吧。”
苏孟说:“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铁云说:“因为我躲在白龙的肚子里才逃出来的。幸亏这条雪龙被渔夫们碰到,然后我们被带到了落雪城的码头。”康浪河宽一百多米,贯穿整个极寒之地。落雪城正好建在康浪河的边上。落雪城的渔夫非常擅长捕捉大型的鱼类,所以才会把铁云正好带到了落雪城。
阿义说:“老大你好厉害。”
苏孟说:“厉害什么啊,打架从来不带脑子。”
阿义说:“孟姐,不能这么说。白龙鱼有几十米长,不仅可以在水里游,也可以在雪地里游。很厉害的。”
铁云哈哈大笑:“我跟守株人比,实力还是差的太远了。话说你们每次都在酒馆里喝咖啡,店长大叔是怎么忍受你们的。”
阿义说:“大叔已经习惯我们了。明明你跟大叔年纪差不多,就不要叫人家大叔了。”
老张正在拖地,幸好没听到铁云的话。
三人出了跃马酒店,铁云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不再是流浪汉的打扮。然后三人就来到了晨曦集市。晨曦集市位于落雪城居民区的旁边,离着三人的住处不远。平常这里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晨曦集市是阿义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经常会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他看上的是一把冰冻的手枪。像这样的武器,平常很难见到,大多是从中央行政区流失出来的。自从活人们被送到阴间之后,阴曹地府加强了对武器的管控。一把像样的武器甚至可以卖到天价。
阿义说:“老大,我想买一把枪,可是钱不够。我向孟姐借十张黄纸她都不借给我。”
铁云说:“一张黄纸差不多等于十五张玉皇大帝的纸币。你买什么枪要这么多钱?”
阿义说:“是一把冰冻枪。你跟我去看看。”
苏孟说:“花那么多钱买没有的东西干嘛?高手怎么会让你射中。”
阿义说:“保命还是足够了。”
极寒之地生存条件恶劣很少有人鬼愿意定居在这里,所以落雪城便成了阴间人们的安全聚集地。像这样的大城市极寒之地一共有四个,落雪城便是其中之一。晨曦集市是来往商人聚集之处,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贩卖武器枪支的商人大多聚集在其中一角,卖冰冻手枪的也在其中。这只手枪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都是白雪一样的干净颜色。阿义刚到就盯上了这把手枪。
苏孟说:“老板,这把枪是不是真的有效,让我们使用一下吧。”
卖枪的老板说道:“弹药也是收费的。你们真心想买,我可以让你们免费试一下。否则一枚子弹要五张人头票。”
苏孟还想讲讲价,铁云说:“好,就按你说的办。满意了我们就买。”
老板拿出一枚银色的子弹装进手枪说:“你瞧好了。”
苏孟说:“等等。”
老板说:“还有什么事?”
苏孟说:“朝我开枪。”
老板说:“这要把客人冻住了可怎么办。”
苏孟说:“你只要能把我冻住了,我们不仅不难为你,还照样原价买你的枪。”
老板说:“这样不太好吧。”街市上听到有人要以身试枪纷纷都来围观,人们起哄“你怕什么啊,人家小姑娘都不怕。快点开枪吧。”
老板没办法说:“你可要小心啊。”说完朝着苏孟开了枪。只见苏孟红色的斗篷旋转,抽出一把尖刃的短剑,将冰冻弹带着一转,子弹竟然擦着卖枪老板的耳朵击中了他身后的石墙,将老板吓得都呆住了。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阵的赞叹。
苏孟说道:“看到了吗阿义。这把枪真的没什么用。”
阿义切了一声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用这把枪正面攻击。我是要用他偷袭。”
铁云说:“这把枪我们买了。阿义已经想到了它的用法,我们就不要再阻止他了。老板,多少钱?”
老板还在惊魂未定中,赶紧定了定神说:“姑娘好身手。这把枪还是原价,一百五十张人头票。另外还送你们十发子弹。”在古代一张送葬扔的纸钱顶人间一个铜钱。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一张阴着玉皇大帝头像的纸币称为人头票,不管你是一百万还是一百亿对应的都是人间的一百元。黄纸这种东西依照面积与人头票换算。在人间一百元钱可以买几百张玉皇大帝的纸票,所以又很多人会铤而走险到人间走私。这可是暴利啊。
铁云等人又多买了二十玫冰冻弹和十玫铁弹备用这才离开。一路上阿义很兴奋,在街边左看右看。苏孟一脸不屑的说道:“老大,你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么没用的东西。阿义,别太嘚瑟,小心把枪丢了。”
阿义说:“我才不会呢,这可是我的宝贝,我会很小心的。”说完摸了摸腰间的口袋然后哭丧着脸说:“老大,枪丢了。”
苏孟马上跳了起来,在空中环视一周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人身子不高,长得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古灵精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比阿义还要小个两三岁。他看到苏孟跳到空中之后和苏孟对视了一样,转头就溜走了。苏孟甫一落地接着向前方窜出,并且向铁云等人说道:“我找到小偷了,跟我来。”苏孟像是人群中的小鱼,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转过来转过去。可是集市上人流太多,不便于追踪。苏孟便跳到屋顶上继续向前追。地下的人们看到屋顶上的苏孟纷纷向她扔瓦块,石头,白菜,土豆之类的东西,并且还嚷嚷着:“打小偷了。”听到有人嚷,集市上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了苏孟。这一看不要紧,女人们纷纷捂脸,男人们挪不开视线。原来是苏孟裙下的风光无限好。苏孟在屋顶上一边追赶小偷,一边向铁云等人报告小偷的行踪,免得他们丢失了目标。红色的斗篷像是一团火焰在空中飘扬,煞是好看。可是有点太引人注意了,这不,落雪城守卫队长北城屠虎注意到了一切。
北城屠虎心想,落雪城的治安一向好,怎么会有大白天就行窃的呢?他在仔细一看,原来是铁血团的苏孟。他知道,铁血团的人是不屑于做小偷的勾当的,这苏孟大张旗鼓的作为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能让他们太嚣张,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这落雪城是谁说了算。
北城屠虎想到这里当即大喝一声:“大家都让开,让我会会她。”这话一喊出来,人们还真听话,马上让出来一片道路。北城屠虎抽出宝刀大喝一声:“小贼慢走。”便跟着苏孟追了过去。
苏孟在屋顶上看到这种情景,心里着急,本不想惹麻烦,没想到麻烦惹上自己。自己竟然被北城屠虎这个蠢材盯上了。她也不愿多说废话,自己朝着另一条街道跳了下去,心想,我来逗逗你这个笨蛋。跳下之前,她向着铁云等人比划了几个手势,这是铁血团独特的手势,别人看不懂。意思是小偷顺着这个方向跑了,你们先去追,我有点小事要先解决解决。
铁云看见苏孟的这个手势心里也明白了,虽然心中埋怨她不该多生事端,可仍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解决。没了天上的眼线,铁云和阿义就像是失去方向的小苍蝇,到处转来转去。突然阿义说:“我看见那个小贼了,他往那边跑了。”
二人紧追不舍,终于追到了康浪河的码头上。此时已是中午时分,除了少量卖鱼的摊贩意外,码头上人并不多。可是他们却没能在空空荡荡的码头上发现小贼的身影。
康浪河常年不结冰,河水汹涌的撞击着码头。湿润的寒风穿透人的衣服,让人多打几个哆嗦。阿义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说:“老大,怎么不见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