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度过了十几天。他估计阿孜姑丽应该上班了,就来到县医院。
他想当面问一下阿孜姑丽,是不是真的订婚了。他还想把那双蓝手套送回她。如果她不要,他就把她的那双黑手套还给她。
陈默进了县医院的外科,在护士值班室看了看,没有人,便在门口等着。
过了几分钟,阿孜姑丽从楼道深处的病房里走了过来。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带着口罩,端着医药盘子,唯一不同的是穿上了高跟鞋,走起路来把地板敲得的“咯噔咯噔”。
陈默记得,阿孜姑丽很少穿高跟鞋,在医院工作也不允许穿这样的鞋子。
阿孜姑丽看见了陈默,她的脚步放慢了,缓缓地走了过来,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排斥着她向陈默靠近。
“你来了,有什么事?”阿孜姑丽没有摘下口罩,也没有让陈默进值班室。
陈默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明确的意思。那双眼里没有失望,没有兴奋,也没有伤感,更没有激动,她的眼神是那么平和。
“我,我把手套还给你。”陈默掏出那双带有温度的蓝色手套。
“哦。”阿孜姑丽有一丝错愕。
陈默将蓝手套交到阿孜姑丽手里。
“这不是我的。”阿孜姑丽浅浅地笑了笑,很勉强,她的脸颊稍稍动了一下。
“这双手套,就算我送给你的吧。”陈默也笑了,很不自然。
“那就不用了,谢谢你。”阿孜姑丽又把手套还给陈默。
“你,你真的是订婚订婚了?是吗?”陈默问。
“嗯。”阿孜姑丽低下了头。
“你愿意?”陈默问。
“嗯。”阿孜姑丽仍然低着头,“家里人订的。”
还能说什么呢?陈默从上衣的另一个口袋,掏出阿孜姑丽的那双黑手套,“那么,这个还给你吧。”
阿孜姑丽抬起头,深情地看着陈默说:“你留着吧,留着戴吧,我已经有了一双新的。谢谢你送给我的词典。”
“阿孜姑丽。”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传来。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夏力提正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再见吧。”阿孜姑丽点了点头,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楼道里又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那声音是如此的冰冷、生硬,每一声都敲在陈默那颗脆弱的心上,心就要碎了。
……
阿孜姑丽的芳香已渐渐远去,从初次相识到彼此陌路,半年时间,恍如隔世。
陈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给侯主任请假说,自己病了。他想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走过的这一年。
靠着几包方便面,一个暖瓶,一根电热水器,还有一瓶鹰牌佳酿白酒,硬是两天没有走出礼堂。
阿孜姑丽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了。陈默觉得自己身处朦胧的梦境之中,不知风从哪个方向吹来,又去了哪里。
两双手套都拿了出来,一双黑色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另一双蓝色的,还存着余温。
为了不让这黑色手套的芳香散去,陈默用塑料袋包好它,连同那双蓝色的,一起压在装衣服的箱子底。
这一年,工作上没有多少值得欣慰的成绩,身体却遭受了损伤,心里的创伤尤其严重。
当初,与阿孜姑丽交往的时候,陈默预感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他不能理智对待,甚至抱有幻想,放任了自己感情的发展。是任性战胜了理性。
或许他应当明白,阿孜姑丽只是对他有一种朦胧的好感吧。
起于马路上的邂逅,偶然伽蒙县的重逢,进而被他的义举感动,然后在486医院去找阿咪娜时与他的巧遇……从头至尾,或许都是一种幻象,一种自作多情,一种庸人自扰?
面对冰冷的现实,陈默可以理解,却难以接受。
就在他整理箱子的时候,原来放在箱底的一叠叠信件闯入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