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排长说,他们的帮扶对象伊布,胳膊受伤残疾与部队有关系。这勾起了陈默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索欲。
“快说说,伊布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陈默说。
“说来话长。”杜排长说,“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十多年前?那时C团刚组建不久。”
“对。那时候各种条件都很差,团部的营区还在建设,训练基地就是一片荒草滩。既没有房子,也没有铁丝网。部队进行实弹射击或者演习,只要派出巡逻兵、观察哨就行。那时这一带只有三五户人家。”
“伊布家那时就在附近?”
“是的,伊布家是最早在这儿定居的。那时伊布还是小伙子。有一年,部队进行火炮实弹射击,伊布就躲在山脚旮旯里等着捡炮弹皮。”
“捡炮弹皮?有什么用?”
“可以卖废铁啊,也可以拿到铁匠铺去打制农具。”
“这可是危险的活儿。”
“本来在射击之前,观察哨兵已经地毯式搜索了现场,就怕有些老百姓不知危险跑进射击场。伊布是个聪明人,他提前作了伪装,藏得很严实,躲过了搜索。”
“这家伙还有一定的军事素质,他当过民兵?”
“陈干事,你说对了。他当过民兵,他不怕枪炮。”杜排长说,“部队火炮射击过程中,出现一发哑弹。后来,被伊布找到了。”
“出现哑弹,部队应该及时排除啊,为什么没有去做呢?”
“据说,射击结束已经天黑了,射击分队计划次日派人去寻找、排除哑弹。但是,伊布抢在我们的部队前面,把那枚哑弹捡走了。”
“他那胳膊是在捣鼓炮弹的时候被炸掉的?”
“正是。”
“那样的话,部队有一定责任。”
“事发之后,当地政府出面与C团协调,鉴于伊布本人也有一定的责任,最后经协商达成协议,部队一次性给伊布补偿500元。双方再无其他责任和义务。”
“六十年代,500元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陈默说,“就因为这事,伊布一直在纠缠部队?”
“也不是。”杜排长说,“前些年,部队来此驻训演习,偶尔会派人去慰问一下他。伊布这人明事理,他从来就认为受伤是自己贪小便宜造成的,与部队无关。”
“哦,那还不错。”
“正因为他的态度好,反倒赢得部队的好感,经常派人去家里看望,关系越来越熟悉了。后来,基地有了常驻兵,经常帮他家里干些农活,基地的米面油和蔬菜,也常送给他们。这样一来二往,年复一年,就结成了稳定的帮扶关系。”
“这二十年一直没有间断吗?”
“自从十年前基地设立常驻兵,这层关系就维系下来,没有中断过。”
“一件事能坚持十年,也是了不起的事。尤其是基地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这个优良传统竟然继承下来,而且发扬光大。是个好事,值得去宣扬。”
“那可就全靠陈干事了。”
“不是靠我,关键是你们做得足够好,材料就好写。”陈默说,“干脆我们去一趟伊布家,现地看一看,或许会发现更有价值的线索。”
杜排长看了看手表,说:“不着急,已经快吃午饭了。我们下午再去伊布家吧。”
杜排长陪着陈默在基地营房附近转了转,给他介绍了基地管理工作、后勤保障工作等情况。这让陈默对基地的人和事有了初步的认识。
午饭后,院子里出现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那军绿色已经变成黄绿色了,可见年代之久远。
“这是你的专车?”陈默问杜排长。
“嗯,这是‘基地司令’的待遇。”杜排长笑着说,“一会儿,我们就坐这车去伊布家。”
陈默心里打鼓,这玩意儿不会坏在路上吧。
“吐松江,吐松江。”杜排长又在喊那位士兵班长。
吐松江从食堂里跑出来,问:“排长,什么时候出发?”
“我和陈干事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发。”杜排长说,“车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吐松江说,“刚才试过了,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没开锅。”
陈默看着这名身板结实的战士,打心眼里喜欢。他的言行举止体现出一名优秀班长的过硬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