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酣畅处,不醉反清醒。胡英辉此刻看到的于树仁,就是这种态度。
“不较真,还能搞新闻吗?不求实,写出来的报道还是新闻吗?”刘翠仍在反驳于树仁的说教。
“听领导的话,不要有自己的脑子,你就不会太累太痛苦。”于树仁接着说。
“我做不到。如果我觉得值得,我会不惜一切,如果我觉得没有意义,谁也勉强不了我。”
刘翠的信念和理想就这样暴露在胡英辉的眼前。
“在咱们政治部里,我就看中你这种有骨气的人,比起很多患了软骨病的男同胞强多了。”于树仁说,“不过,还是现实一点吧,保存自己很重要。”
胡英辉觉得,于副科长这个人真是榆木疙瘩,难怪被转业了,他都说了些什么嘛。
“哎,老于,你在那儿跟刘翠说什么悄悄话,不要光说不喝。”组织科的汪科长喊了一声,把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刘翠和于树仁身上。
“来,干!”于树仁一饮而尽。
“干!”刘翠也是一仰脖子,酒杯见底。
于树仁把酒倒上,对胡英辉说:“来,小兄弟,你刚来,我就要走了,虽然咱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你的文字基础不错,希望你在组织科好好发展,尽早成为挑大梁的人。”
“谢谢于副科长的鼓励。我真的不能喝了,确实喝多了。”胡英辉实在不愿再喝酒。
“就这一杯,以后想在一起喝,也没有机会了,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于树仁说的也是实情,这一别,也许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副科长,我确实喝不了了。”胡英辉的酒量本来小,刚才又喝了那么多,他不满于树仁刚才对刘翠说那么多话。何况于树仁是要转业的人,以后不指望他什么,所以就一再推辞。
“行,那你随意。”于树仁说完,自己先干了。
“不就是一杯酒嘛!”刘翠看起来不高兴,生硬地迸出来一句。
胡英辉看到刘翠生气了,忙说:“好,我喝。”一皱眉头,喝了下去。
这时,于树仁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没有在意胡英辉是否喝干了那杯酒。
不知不觉中,十斤酒已经下肚。有的人在抽烟,有的凑到一起说话,还有的举着杯子准备喝。
“同志们。”一直没引起大家的注意的艾哈买提副主任这时说话了,“于副科长嘛,是我们政治部的老同志,我代表我自己,代表狄主任给于树仁同志再敬一个酒。拿碗来!”
秘书科的吴远山赶忙找服务员拿来两个小碗,摆在艾哈买提副主任的面前。
“吴干事,你拿的这叫碗吗?”艾哈买提笑着说,“你那叫——叫盅盅,换大的来。”
“是!”吴远山赶快去换了两个稍大点的碗。
“倒上!”
吴远山双手各拿了一瓶酒,同时分别给两个碗里倒酒。
“倒满!”
胡英辉以前听说过这位副主任能喝酒,可是没有亲眼见过。今天这阵势,头一次见。
“酒量就是胆量,酒风就是作风。”艾哈买提挽起袖子说,“来,于副科长。”
酒喝到这份上,还要再来一碗,若是让胡英辉来喝,他肯定要溜到桌子下面去。
于树仁并无惧意,把另外那碗酒端起来。
“这碗酒有三层意思。”艾哈买提说,“第一,这是同志酒,在师政治部里,虽然我们是上下级,但是在组织内我们都是同志;
“第二,是战友酒,以后不管于副科长到哪里工作,我们在桐榆县、在师政治部结下的友谊不会变,我们永远是战友;
“这第三嘛,就是民族团结酒,我们少数民族离不开汉族,汉族也离不开少数民族。
“三层意思,分三口,干!”
说完,艾哈买提一口气就把这碗酒吞下,根本没有分三口。大家不由得全都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