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大牙,摇了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看了我一眼。
清清老婆,也向我,投来关切和忧伤的一眼。
“法官!我有话要说!”
我顽强的想站起来,可是腿不听使唤。在我准备斜倚在被告席前面的栏杆上时,公平和一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扶着我,站起来了!
旁听席上的掌声,在张叔的带头下,突然山呼海啸起来!
在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里,我感觉自己,不再孤单!
掌声停了,法庭寂静的,让人心慌。
“犯罪分子,还轮不到你说话!你想罪加一等吗?闭嘴!”
胡盼被掌声搞得恼羞成怒,唉,如果这些人,是为他英明的判决而欢呼,该有多好?
管他的!当一个好法官,就不怕得罪人!
“怎么说话的?法官,作为律师,我想提醒你,今天,你一直不让被告陈述,连我,你也禁止发言,我忍了你很久了!
既然不让当事人发表意思,也不让他的法律授权的代理律师说话,那要我们来干什么?走过场吗?你不如干脆先把被告关进监狱,然后你亲自去宣判,多省事!”
欧大牙,气得假发都要掉下来了。他猛扶了一下。
“欧大牙!我警告你!别忘了你什么身份,怎么站在犯罪分子那边去了?咹!立场!还有,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胡盼,秉公办案,公正执法,无愧于天地间!
你要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判你个咆哮法庭,驱逐出去?”
胡盼脸色通红,歇斯底里的大叫!
“啊?法官疯了吧?律师都被赶走,这还怎么审理啊?”
两个记者,小声说。
“唉!恐怕又是人情或者权力干预办案的,老戏曲了!”
“胡盼是吧?今天,你要敢胡判,我欧阳明,还把话撂这儿了!我要去市审判委员会,投诉你!同时,我有权,以事实不清,强行判决为由,直接向市里,提起二审!
还有,今天,我还不走了!你试试看,强制驱逐我吧。
什么是犯罪分子?谁又是犯罪分子?在终审判决前,就没有犯罪分子这一说!叫嫌疑人好不啦?没见过你这种业务水平的人!你怎么混上法官的?
当官不为民做主,你不如回家吃奶去!”
欧大牙彻底发作了,就像一个角斗士,浑身是刺,金发炸立!
掌声,尖叫声,突然又响了起来。
“安静,请大家安静!”
包裨英勇的站了起来,手在空中,果断挥舞。
“再不服从法庭秩序,我将以妨碍公务,逮捕领头闹事的!”
等人群再次静下来后。
“被告,你,说吧。”
胡盼,无力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律师!你好。电视台的记者朋友,旁听席的各位亲友,请你们给我作证!
我以下的讲话,句句属实!”
在三家单位,都不公平对待我的时候,哥们没有必要再尊重他们!也不可能指望他们发善心,还我清白。
有时候,民意和舆论,才能真正帮到我,我们,普通的人!
“我要翻案!全部否认,对我的三项罪名的起诉!
因为,他们对我,残忍的使用了刑讯逼供!打人的凶手,现在,就在旁听席上!”
“哇哇哇!”
一片哗然。包裨,恶狠狠的盯着我!
“还有,坐在台上的两位公诉人答应我,不起诉我的儿子和侄儿,我才违心的承认所谓的罪状!但是,请大家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没有犯罪!
大家也都看见了,受害者张姗,她是我的未婚妻!在3月29日晚,7时许,她被小杂皮及其同伙,粗暴的绑架了,还妄图侮辱她!
我的儿子和侄儿,在医院的停车场发现了,就打车追了上去。
为了满足禽兽欲望,小杂皮指使同伙,用匕首,残忍的将我10岁的儿子和16岁的侄儿,刺成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两人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作为父亲和大伯,我都没能在他们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我心,很痛。
因为,我也被在座的某个披着一身皮的败类,打成重伤!也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清清老婆,是我的女人!咱不敢高尚的说出,为了救他,是见义勇为,但至少,至少,也算正当防卫吧?
啊,律师,啊”
我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他妈的,太黑了!狗日的,官官相护!”
吴总,一激动,年轻血性上来了。“你们,有蛋蛋的,都他娘的跟我吼!
血债血偿!惩罚犯罪!还我清白!”
法庭喊声震天!
“安静!请大家安静!”
老院长和副院长被惊动了,他们走进来,帮忙维持秩序。
等大家气愤渐渐平息下去后。
院长们悄悄退出了。
“被告!请你想清楚!今天你说的每句话,都将记录在案,作为呈堂证供!诬陷公务员,罪加一等!你还要坚持指证吗?”
胡盼尴尬的说,却也不敢再肆无忌惮了。
我正要回答,包裨站起来了,他阴恻恻的说,
“刘大军,老朋友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的,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呢,做得说不得哦!”
“包裨,就是你个败类!在看守所,第一次来,你逼供,让我双手反背,说是坐喷气式飞机;把我按在水缸里,窒息,说是潜龙在渊。
第二次,你侮辱我父母在先,6个人暴打我在后,至今,我的脑震荡都没好,手脚不听使唤。”
我盯着那个家伙,勇敢的说。
“你个小杂种!血口喷人!老子揍不死你!今天,我还跟你姓了!”
包裨挽起袖子,站起来,向我的被告席,狂冲。
“别怕!大军,有我呢。”
看我本能反应,公平按按我的肩,“唉,闹大了好,闹大了,就有人管了。”
他自言自语。
“老公小心!”清清高喊一声,也向我这边狂奔过来。
“姑爷别怕!”
我的准岳父,已经在那个小人启动的同时,站起来了。他脚下一个绊子,让小人趴地上,想找某种吃。
紧接着,一只脚,恶狠狠的踩了上去!
还扭着头,得意的对我笑。
“牛!”我也费力的竖起了大拇指。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老夫,这就找人去!革命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连我的乖孙女婿,都保护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爷爷老泪纵横,在小爷公和奶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刘大军,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再想想了吗?”
伍锻,又桀桀作声的说。
“想好了!我他妈的,不再怕你们这些背着皮皮的人渣!
包裨狗日的,你也听着!老子敬你以前是个英雄,你们一伙怎么打,老子都没还过手。现在,你要还敢动手,老子先送你见阎王!大不了,哥们也是一死!
生当作人杰,我,死亦为鬼雄!
还有,伍锻杂皮,你也听好了,本来,为了我儿子和侄儿的名誉,爷就要配合你们,无罪认罪了!可你他妈的,不讲信用!还要把我的孩子们,也送进监狱!
哼,就算进了监狱,老子一样教育他们,保证他们高中毕业!也不是,尔等,不学无术的垃圾所能比的!你信吗?”
豁出去了,我气愤地说。
“说得好!”
隐忍功夫到家的,钱总,也大笑着,鼓掌。
“老乡,是条汉子!欧阳律师,你听好了: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刘大军的专职律师!直到他,无罪释放。
律师费,你随便,公司出了!
1000万,够不够?不够,再加一个零!
当然,我也要找人了,欺负到钱某的头上了!他母亲的,看咱们谁占理!谁他妈的背景深!”
说完,他也气咻咻的,快步走了出去。
一众随从也随之离去。
“被告!你可以啊,够嚣张的。可惜,在我的法庭上,嘿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我问你,你说刑讯逼供,可有证据?医院的证明,你还需要再看看吗?”
胡盼色厉内荏的大叫。
“对啊,对啊,法官,他这就是诬告!”
段然也随声附和。
“律师,欧阳老师,请你为我做主哇!”
什么情况?不是应该法官为你做主吗?
我费力的转了转头,见到大声哭泣,并离开证人席位的,正是小舒护士,我的,亲妹妹!
胡盼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忍住了,重新坐下来。
“哦!小舒,你说!别怕!有这么多能分清是非的公民,还有,那几个有良知的记者。”
律师,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接住快晕倒的小姑娘。
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妹妹才说,一边说,一边哭。
“哥啊!我对不起你啊!你救了我妈,还对我那么好!我不该,不该诬陷你啊!”
她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可是,我受不了啊,他们太残忍了!我都快死了。”
她用手指着两位公诉人,大声哭诉起来。
“有一次,由于我坚决否认指控你,段然就冲到我面前,喊着“叫你不老实”,狠狠给了我一耳光,我顿时倒在地上。
还有一次,伍锻拿着一张白纸逼我用双腿夹住,喝道“掉落后有你好看”。我怕挨打,只好长久地夹着,直到双腿发抖,身上冒汗。几位检察人员还不断羞辱我,问我有几个男人。
更加受不了的是,他们把我双手双脚铐在铁椅子上,几名检察人员轮番对我进行“疲劳审”,经常是一昼夜只让我睡两三个小时,有时候两次审讯只间隔一两个小时。审讯的时间经常安排在午夜,或午夜以后,甚至对我进行了长达5天的连续昼夜提审。
渐渐地,我想到了死亡,后来,想起了妈妈,我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好屈辱的,签了字!
哥啊!他们不是人啊!我对不起你啊!”
妹妹已经泣不成声了,很快,又晕倒在律师怀里。
可怜的妹妹哦!
清清老婆,也泪水长流的走过去,接过妹妹,扶着他,坐到了,旁听席上。
“乱了,全乱了!怎么办?”
范夫人,慌了。
“叫儿子和他朋友,先撤。到外面躲一段时间,你回去给他们收拾东西。多带点现金,要是出事了,银行卡会被警方冻结的!快去啊,都是你惯的,唉。”
范刚赶快吩咐道。
趁场面有些混乱,一干人,悄悄的消失了。
包裨,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尘也顾不得擦,气哼哼的溜了。
伍锻和段然,也想走,但被胡盼阻止了。
最后,是律师欧大牙的陈述时间。
我突然注意到,胡盼悄悄的出去了一会。回来后,一改颓废,又变得容光焕发了。
耐心的等律师讲完。
“全体起立!”法警突然大喊。
所有人都蒙了,但还是机械的站了起来。
“啪!”胡盼一拍惊堂木,大声念了起来,而且,因为心虚,连刑法的条款都没念全。
“鉴于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犯罪分子供认不讳,本庭宣判如下:
被告,刘某,因犯在公共场所当众暴力强制猥亵妇女,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犯故意伤害罪,处3年有期徒刑;暴力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有期徒刑。
因为教唆其未成年的儿子和侄儿,共同实施犯罪,构成集团犯罪的要件,决定加重处罚!
被告第一条犯罪,决定执行15年刑期!
数罪并罚,合并执行有期徒刑21年!
退庭!”
胡盼终于实至名归了,又成功的完成了一次,胡判!
“哎呀,法官哪,就算合并执行,有期徒刑总和刑期不满三十五年的,最高也不能超过二十年啊!怎么是21年呢?”
欧阳律师震惊之余,更加震惊的,大声吼了出来!
“王八蛋!包庇!徇私枉法!去死吧!”
反应快的,已经用鞋子,袜子、粉盒,眉笔,卫生纸,甚至手表,往法官席上砸去。
好死不死的,一块手表,好像还挺值钱的,正中胡盼的额头,污血流出。捂着头,在两名检察人员和法警的保护下,狼狈不堪的逃出了法庭。
唉,也活该一小撮坏人倒霉!
这次东海电视3台的“法制与社会”栏目,本来只是现场录制,回去剪辑后播出的。
谁知道,市里有个大佬,听了洪洞区的汇报,认为案情简单,铁证如山,又有保护海外赤子,以及维护执法人员合法权益等诸多教育元素,立即同意了上一期节目。
当他听到汇报说,某个退休的前市级领导,为了自己犯罪的孙女婿,到处找人活动,企图网开一面时,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这么多年受的教育,都学到哪里去了?别说退休了,就是还在位,也不能干预司法独立办案啊!我看,就现场直播吧!”
领导一锤定音。
我知道这事,已是三天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