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GSRI。
和第一次去的情况差不多,天空阴沉,下着小雨,海风不断地吹,浪花拍打着海岸。
昨天夜里我一直握着匕首,生怕再发生什么怪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害得我夜不能寐。
我怕把室友牵扯进来,这遭遇就没跟他说;但观察他的神情,应该是没遇到和同样的事,还算是个好消息。
我向门口的士兵表明身份,当掏出信封时,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线,这次他们没有过问,直接就给了我通行卡,放行。
前台小妹记得我,她笑着指了指二楼,我心领神会。
在那里我又见到了副院长——戴着眼镜,身材苗条的OL装,外面套着白大褂的美女;她看见我的信后,眼神犀利地扫视着我,我被她看得不敢动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吧,尹辰。”她声音有一种女性少见的威严。
我点头称是,道:“我怎么忘得了你啊,雪副院长。”
面前的女人是我在实习期认识的,GSRI的副院长,秦霜雪。
她的名字和性格一样,又冰又冷;她的身影在窗外阴霾的衬托下有些瘆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房间内没有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将信封取出来,交到她手上。
她接过信封,瞄了一眼,又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笑着说:“先坐吧,我们慢慢聊。”
我坐下后,她道:“你还是叫我雪院吧;关于昨天的事,你感觉如何。”
雪院和我在实习期时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独自一人,我感觉她应该是有家世的人,虽然她从没说过。
我靠在沙发上,环顾办公室;这里和当时一摸一样的干净整洁。
“我感觉浑身难受。”我说。
“难受就对了,你想知道原因么?”
我点点头。
“可以,不过你是单纯地想知道真相呢,还是想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呢?”雪院打趣地问。
她的眼神好像看穿了我的心灵,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真相?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我全都要。但我知道她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些猫腻的。
我承认,起先是为了真相,但看到这里开出的高薪,我的目的有了些许转变,或者说我的立场出现了动摇。
——我在这里实习过,能力上是没问题的;正好我在家里没有工作,所有我是为了钱?
“不,我是为了工作。”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传来。
我变得纠结起来,这两个答案都很诱人,但我不知道,做出选择会是什么后果。
她笑了笑,递给我一份卷宗道:“把里面的东西填了,真相和钱,都不会少。”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一个羊皮纸袋子。
犹豫之后,我接过卷宗。上面只有两个红色的大字:“绝密”。
真的要打开么,这种东西,一旦拆开,就意味着我从某方面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我犹豫了半天,期间雪院一直在微笑地看着我;她笑得很自信,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承认,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利益的诱惑;虽然我现在强迫自己保持谨慎和镇定。
一个普通的研究院突然拿出这种东西,从性质上,这里已经变了;对我来说,这里再也不是我曾经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
一旦拆开这份卷宗,我的人生就全变了——在这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丝机会,让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我问雪院。
“在现在的情况下;你可以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我在实习期时和雪院有过一些接触,她是个外表冰冷,但内心比较热情的人;我不知道她对其他人如何,至少对我是这样。
还好之前和她有过接触,不用对她特别警惕,她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足以说明,这里绝不是我从表面上看到的样子。
“什么工作,是我实习期做过的那些吗?”
——实习期时,我的工资只有4千左右,相对于现在说的50万来说,简直天壤之别。
“工作的内容,在你拆开这份卷宗之前,我不能告诉你。”她摇了摇头,却依然保持刚才那样的笑容。
“工资是什么货币单位?”我继续问。
“美元。”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我。
“美元!”这两个字化作洪水猛兽,从她那边扑面而来,冲昏了我的头脑,要将我整个吞噬。
我沉不住气了,并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相比于真相,还是钱更重要。
“每个月都有?”我眼睛里放着光,仿佛照亮了这里的黑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补贴和福利;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雪院的话像是一种魔咒,吹散了我的思维;令我沉浸在幻想出来的巨大快乐之中。
每个月……每个月都有,就算除去汇率和税收,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雪院看我想入非非的样子,免不得泼来一盆冷水,她道:“不过,惩罚措施也是严厉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可不要以为你是来玩的。这里面是保密协议,里面的内容很重要,违反保密协议是GSRI绝对不能容忍的,其它的一些事情,也只有等你愿意签署后,才会告诉你。”
她顿了顿,道:“所以,你考虑好了么,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的语气冰冷下来,让我感到一阵不安,刚才的幻想也随着她冰冷的语气而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不能容忍是指什么,但我大致明白,为什么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曾知晓GSRI的真正作用——在气象研究机构的外表之下,他们肯定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存在;或者从事着不为大众所知的工作、研究。
我惊愕地看着她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是已经……”
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告诉我的,但这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你还真是警惕,不过目前为止,这些东西并不出格。”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现在拒绝的话,会有几个强壮无比的黑衣人将我带走,从此我就会消失在这世界上。
好奇心在我的内心不断聚集,我发现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卷宗的拆封线上。
现在,我只要捏住这个绑着红色细线的纸片,另一只手抓住卷宗,两只手朝着身体两侧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这份卷宗。
脑子里的两个我在进行着最后的斗争——我能想象到,这么夸张的工资的背后,是怎样的牺牲和风险;与之对立的,是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雪院见我犹豫不定,就轻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吧。GSRI选中你是有原因的——不同于普通人,你做这个,有先天优势。”
说完,她神秘地笑着,眼中反射着窗外灰蒙蒙的光。
先天优势……不用我问,我都知道这肯定是要我签了保密协议她才会告诉我的。
雪院这是在诱惑我……更可怕的是,我快抵不住这种诱惑了。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做出选择是如此艰难,甚至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难。
想来,我上学不就是为了将来出人头地,找个好工作,见谁都有面子么!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没抓住,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我看了看雪院,又看了看手上的卷宗。
既然如此,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下定决心,撕开了卷宗的封条。
我浑身一阵哆嗦,看着卷宗上面逐渐敞开的大口子,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
突然间,这张血盆大口中鲜血喷涌,直冲天花板,如同正喷洒着水柱的巨大喷泉;鲜血洒在了我一身,遮蔽了我的视线,办公室内下起了血雨,目光所至,皆是猩红;我想甩开手中的卷宗,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喷涌着鲜血的怪物似乎和我成为了一体。
鲜血还在喷射着,连雪院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耳边似有猛兽咆哮,声波甚至让这里发生了震动,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
我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我感觉大脑缺氧,呼吸困难。当视线再次恢复,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办公室内的景象恢复了正常。
我看着手上的卷宗,头皮发麻,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我视线模糊;我的头上渗出了冷汗,不由得心跳加速。
雪院还在那里看着我;刚才的幻觉太过真实,我左顾右盼,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她是这间办公室内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活人,我仔细盯着她,直到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刚才应该是我太紧张了。
回过神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哪怕跪着,我也要给它走完。
面对着已经打开的卷宗,我自我催眠般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一沓整齐的文件,在心理压力的作用下,我感觉这塌文件重得出奇。
第一页正中只有四个竖排大字:“保密协议”。
下方是GSRI的院徽。
我咽了咽口水,翻开后面。
文件详细描述了保密协议的相关内容;能察觉到,GSRI绝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保密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据。
协议很长,字很小,我看得费劲,但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就看得很仔细。
雪院随即把办公室内的灯打开,突如其来的明亮让我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不着急,上面的内容你可以慢慢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雪院慢条斯理地道。
我点点头,光线充足后,连上面的字迹都变得清晰起来;我继续看着,直到我注意到其中一行的内容:“工作内容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果然不对劲,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我思来想去,忍不住问她:“这个工作……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她笑了笑,道:“不然工资会这么高么;你从事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甚至比你昨天遇到的情况更加危险。”
“你是说……”
她打断了我,道:“没错,你昨天的遭遇是真的。”
我眼睛睁得像鸡蛋一样大,怔怔地瞪着她,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在她说出这番话后,我用来安慰自己的所有解释都化为了泡影。
我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雪院见我回过了神,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大致看了保密协议,也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
——当时,我能来GSRI实习,就是因为我特殊的体质原因。
当时来GSRI实习的有二十多个人,包括我的校友。但他们都只是幌子,是普通人;对于GSRI来说,在这个实习队伍中,只有我是真正有价值的人。
昨天电脑上弹出来的调查问卷,是对我的初步测试——如果连这道测试都过不了,那么后续的工作也就没必要继续了;而我按下了提交问卷的确认按钮,也就是同意测试的按钮。
于是我就遭遇了昨天的诡异情况。
GSRI正是研究灵异与超自然现象的组织,那道多选题的正确答案,正是下面的所有选项!
雪院说GSRI是一个全球性组织,背后是整个世界的支持。
我遇到的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或者说鬼魂、幽灵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她也跟我做了详细解释。
“先跟你说几个关键词吧——核灵、无灵、灵核、结界以及AC。”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解释道:“有核灵异体简称核灵;无核灵异体简称无灵;灵核是核灵特有的东西,是它们之所以被称为核灵的原因,这个东西是它们的核心,也可以理解为是它们的大脑,无灵则没有灵核;结界是由灵核引起的一种现象;AC是‘Abnormality of Constitution’的简称,代表体质异常者,也就是你们这类人。”
我一头雾水,面对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我被她带到了未知领域。
“什……”我摸不着头脑。
雪院只好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有关于刚才我没听明白的名词的解释;与她刚才所说的一致。
——核灵于无灵的区别,在于它们是否有核心;结界也可以算作是核灵的特性,是无灵不具备的东西;而那次实习,只有我一个人是体质异常者,也就是AC。
“至于你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孩,是GSRI收容的核灵,她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来自非常遥远的虚空世界,名叫小寒;目前我们从她身上获得的资料并不多。”
她看着我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笑道:“因为是测试,所以她不会真正杀了你。”
昨天差点杀掉我的那个家伙……叫小寒。
“这测试也太要命了,万一下手重了把人害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它们很聪明,相对于测试你们,GSRI能给它们更有吸引力的东西,因此它们会小心翼翼的;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种交易。”
“那我就是商品了?”
雪院只是看着我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打开卷宗了。
雪院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只是继续解释,我也只有被动地听着。
灵核是核灵身上特有的、最重要的东西;通常呈球体,大小不一,就如同人类的大脑,是支撑核灵存在的根本。
灵核是一种极其神秘的物质,它不符合人类已知的各种现象、理论和规律。
正是因为灵核这种神奇的东西,才让整个GSRI得以飞速发展,并在世界范围上的各个城市中建立分院。
——我感受到的时间变化以及环境变化是因为核灵的结界——以核灵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会无时无刻地围绕着一个圆形的结界。
结界外不会有异常,而结界内的环境会覆盖在现实环境上,从而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或影响;结界所引起的变化,只有当结界内有人存在时,才会被人感受到。
根据观察和测定,结界内是核灵诞生时的世界——核灵让自己的世界跟随着自己,从而让它们在陌生的环境中也得以生存;只是为了便于理解,才将这个范围称之为结界。
结界的内的环境神秘莫测,至今为止,GSRI收容的核灵中没有发现两个相同甚至是相似的结界。
某种观点表明,每一个核灵都是独立且不互相关联的个体;这也是核灵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核灵的结界内都非常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因为普通人既看不见核灵,也看不见它们的结界;除了AC。
核灵的结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不过,结界外的人无法感受到这种变化——在昨天,小寒的结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因此只有我受到了来自她结界的影响。
据目前GSRI掌握的资料,结界的范围通常为灵核半径的100倍到1000倍不等。
假设灵核半径为5厘米,那么结界的范围就为5米到50米不等——
核灵的结界本身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直接影响,但在与人接触后,却会产生各种反应,包括但不限于空间、认知、时间、现象等——我提交弹窗后的那一段时间,小寒的结界与我发生反应,从而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核灵还有一个特性——普通人无法看见它们,但AC却可以;这让GSRI寻找AC成为非常必要的事情。
这其中涉及到体质问题,也是我被GSRI找到的直接原因:我是AC,能跟核灵直接接触,这种特殊体质能更好地,或者说更适合这方面的工作、研究、事务和实验。
AC仅仅针对核灵而言,在受到核灵的伤害时,AC所受到的伤害和痛苦会被大幅降低——但这不是说AC不会被它们杀死,只是异常困难罢了。
也就是说,AC与核灵之间存在一种天然的对抗关系。
难怪我能体会到头都被差点捏爆的感觉。如果换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还没进到结界里边,就因为体质的原因而直接死亡。
那时,小寒对我的伤害在结界内生效;包括身体上的伤,无论是手还是头,有一半是真实的,另一半则是幻觉。
由于是测试,加上我是AC,我才能在其中坚持坚持那么久。
她离开后,我重回现实世界,因为小寒手下留情,她没有让那些伤害跟过来,于是那些本来出现在我身上的物理伤害就消失了,所以我现在才完好无损。
不过副作用就是之后我的身体还是疼了好一阵子。
雪院告诉我,那些伤害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移到了小寒身上。
“小寒替你承受了那些伤害。”
“那还不是她自己造成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你是AC,小寒不这样做你也会真的死掉;她当时玩得有些过头了。”
也就是说,小寒在那是一直狂敲房门,却不进来,是在玩弄我。
“你刚才还说它们会把握分寸呢。”
“你不还活着么!”
“切,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引过来。”
“随你怎么想吧,只要你不到处说。”雪院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我被她看得不由得抖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保密协议,明白了她的意思。
雪院继续说着——我和结界的接触产生的反应被称为“扭曲反应”。
扭曲反应会影响现实世界,比如带着血的衬衫,碎裂的窗户,完好的匕首以及刀刃上的冰晶。
甚至我在结界中经历的时间,反应在现实中的情况不过是一瞬间。
至于摄像头录像中那最后十秒我一动不动的样子——也只是进入小寒的结界所花费的时间。
之后摄像头停止了工作,也是因为扭曲反应。
在普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发了十秒呆,然后因为走神摔在了地上再爬起来而已。
核灵会影响普通人的认知,从而让那些异常现象——窗户,匕首和衬衫;成了他们眼中的平常之物。
我回想室友当时的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刚见到这些东西时很惊讶,但转眼就恢复了正常,跟没事人一样。
估计我现在回去再问室友,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他也会觉得这很正常。
那些蔓延了整个房间的冰晶就是小寒的结界存在的证据,不过这证据最后被她带走了;而窗外的暴雨和异常黑暗的天空则是我的幻觉。
我在幻觉和真实中,绝望地经历了这一切。
“你的室友很幸运,小寒干扰了他的认知,这种干扰是永久的;他不会怀疑这一切,否则——你给他看那段录像……”
雪院顿了顿,道:“足够我们亲自动手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差点害了我的室友。
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摆在我的面前,这让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会经常与核灵打交道?
随后,雪院跟我解释了无灵。
无灵是为了区别核灵的一个称呼,可以代指任何核灵以外的事件。
比如所谓的闹鬼、超自然现象、灵异现象、生命体、无法解释的现象等。
因为某些时候,核灵和无灵之间会表现得非常相似;但核灵与无灵之间的处理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在处理开始之前,需要先判断事件的成因是核灵还是无灵;再根据情况选择处理方式。
GSRI会介入所有的核灵事件,却不会介入所有的无灵事件,除非影响非常严重。
打一个比方——我家对面的那栋楼从很多年前开始闹鬼,还死了人;经过GSRI甄别,它属于小型无灵事件,影响不大,所以GSRI没有介入。
但最近,这栋楼突然间因为无灵的原因又死了不少人了,并且闹得沸沸扬扬;这种情况下,事件已经升级,GSRI就会介入了。
介入无灵事件,是有前提条件的——当地没有官方部门接手,或是他们将权力转交给GSRI。
当然,如果事件重大,GSRI会绕过官方部分直接介入调查,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无灵的优先级更低,但不代表它们就不危险。
只有相对于核灵来说,它们才“不算”危险。
“小寒很喜欢你。”雪院妩媚地笑着。
“什么意思!”我不寒而栗,难道我被她看上了,那岂不是……
“这个嘛,你得问她才知道。放心,虽然当时你没看到她的脸,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真的很漂亮。”雪院故作神秘道。
“好吧……”我只好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因为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她道:“我现在还没签字,是不是……”
我想问,我还能回得去那种普通平凡的生活吗?
“如果是上下班的话,你当然可以回去。”她笑着说。
“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那种曾经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这个嘛,也可以——你需要支付一千万美元的记忆清除费,不然的话……你可以想想小寒对你做的事,那已经是很温柔的了。”她面带微笑地欣赏着我惊愕的表情。
“再说,记忆清除的效果可没人敢保证呢。”她眼睛微眯,简直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了,我心里想什么,她肯定都一清二楚。
我惊出一身冷汗,窗外的云层又低又黑,雨也下密了,此刻我的心情和这天空一样沉重。
“我回不去了,完了;我回不去了……”我脑子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没签下保密协议,但已经拆开了包装协议的卷宗,再说,雪院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她就没想让我走;若是我现在强行冲出去的话……
这不太现实,既然她敢先告诉我这些秘密,那么她肯定有一整套方法来对付像我一样的人。
我叹了口气,本来我只是想来找到关于昨天事情的真相;现在真相倒是得到了,却是羊入虎口,在所难逃。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触电一般浑身发麻,这个叫秦霜雪的家伙,比我想象的要更神秘。
既然都到了这副田地,我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就问:“你们GSRI这么厉害,难道招人都是靠这样坑蒙拐骗的?”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仰望着她,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站在我面前,挡住了窗外本就昏暗的光线,在我身上投下一股压迫般的影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坑蒙拐骗,你不是想来了解真相的吗?现在真相告诉了你,你的愿望实现了;问卷的提交是你点的,到这里来拆开卷宗也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被她说得垭口无言,不对……这分明是信口雌黄,扭曲是非。
但我还是试着想反驳一下,道:“你……”
我才说了一个字,面前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把我堵了回去——
“50万美金的高薪,你不想要么?”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我的一切反应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愣住了。
50万美金一个月是什么概念?那是只要我在这里干够了一个月,就能在一环买一套房的概念!
可是工资这么高,是怎样的工作已经可想而知,保密协议里可是写得清楚明白——有生命危险。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没希望你能相信我;不过嘛,我这个副院长,在这里还是有点威望的。再说,你身为AC,不来我们这一行,真是挺浪费的;抛开这些,除了基本工资,你工作时的其它业绩,都会有高额的奖金,你……就不想要么?”
我总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女传销头子。
我沉默了一阵子,想通了这事。
果然,真相也是有代价的,而且是高昂的代价——我必须加入GSRI;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道路,如果不能回头,那我只能一路走到底了。
想清楚了这个道理,我机械般地看完了保密协议,期间我脑子疼得厉害,协议中的一文一字仿佛都互相关联,我不得不反复确认字里行间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虽然这样做只是自我安慰,因为即使没有保密协议,我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现在我是上了贼船,想逃也逃不掉了。
就这样我终于看到了最后一行:
“协议内所有条款都需要严格遵守,GSRI在信息隐藏方面会不计代价,否则——”
后面是粗体的四个字:“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像是大山一般向我压来,我感觉呼吸都跟不上了。后果自负意味着什么,那显然是跟你说,如果你敢违背保密协议,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瞪着雪院,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这个女人不是在上班吗,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手头上没有事情吗?
我回过神,后面还有其它的合同,但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签不签?雪院摆明了是先斩后奏,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强行拉我加入,否则她应该提前就先说明这些事了。
没错,她就是想让我留下来,肯定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是AC?AC很罕见吗?
这样想也有失公平,因为拉开卷宗拆封线的,是我自己,而雪院也是在我拿出保密协议后,看到一半,才告诉我真相的。
签吧,高薪,整天和从未见过或接触过的诡异玩意打交道;不签吧,我很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就此消失。
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办法多的是,毕竟你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
“你们早就注意到我了?”
她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是很适合这里的;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又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只是负责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而已。”
天空仿佛变得更阴沉了。
我越是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就越觉得不安。
万般无奈下,我双眼失神地在所有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我这两天的离奇遭遇比之前二十几年来所有的怪事加起来还要多。
我执笔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颤,写名字的时候感觉眼泪都快忍不住了——我想着我的人生和理想就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还会经历怎样恐怖的事情呢?
我已经放弃思考了,我想回家——于是我双目怒睁,暴怒而起;大吼一声,一把将桌上的一塌文件啪地一声甩在雪院的脸上,顿时A4纸在办公室里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飞舞,我趁她不备扭头就跑!
——我咽着口水,坐在沙发上,保密协议也摆在桌上。
我呆呆地望着雪院,刚才的反抗不过是我情绪激动之余的幻想。
她看我丢了魂似的,就安慰道:“你不用垂头丧气的,这里的待遇够好了,平时不算忙;你有很多自由时间。”
她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
“完了,全完了!”我在心中咆哮,想着关于未来的计划和生活这下子全都成了幻影,我就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
连高薪也阻止不了我这样的想法,因为雪院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届时我到底能不能拿到这笔钱。
我木然地把签好字的那一沓协议和合同给雪院,她挨个检查后道:“嗯,很好。如果你还有问题,尽管问。”她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不禁连连点头。
“我……”我仔细想着应该说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于是只能从自己下手了。
目前只是大概知道GSRI的作用,但具体还并不清楚,于是我问她:“所以我在这到底做些什么?”
她收好卷宗,道:“简单,过了三个月训练期,就可以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
见我肯开口,她微微一笑,露出胜利般的表情道:“保密协议上不是写着吗,你转头就忘了?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抓鬼,但也不是普通地抓鬼。”
这个词果然通俗,直接拉低了我对GSRI的映像。
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说得专业你们又听不懂,如果我不跟新人沟通好,上面责怪下来我也不好过呀;如果我说处理因为核灵和无灵引发的事件,以及它们对GSRI造成的损失、对世界造成的影响,以及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甚至它们的目的,你能明白吗?”
我摇摇头——大概就是与核灵和无灵有关的事吧。
她无奈地摊手,继续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其中所包含的细节是很重要的。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到时候理论检测过不去,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什么理论?”我问。
她清了清嗓子,振振有词地说道:“GSRI院训及宗旨——谈判、控制、遣返、毁灭、隐藏!”
这人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假咳两声好引起我的注意,继续道:“GSRI面对的都是高风险的未知事物,其中以核灵最为严重;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将它们可能造成的风险降至最低,维持世界稳定,让人类相对安全地活下去,是我们的责任和宗旨;而谈判是其中的重要环节,特别是对于核灵而言,谈判是最为优先的手段。”
她语调严肃,听得我云里雾里;大致意思是GSRI扮演着与之敌对的角色,但它们的信息太少,GSRI目前以防御为主,谈判是其中的关键。
“一旦谈判失败,就是比手腕的时候;你要记住,GSRI有很大的权限,必要情况下可以不受任何国家政府管辖,相反,他们会经常委托我们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属于独立的特殊组织,为了保证核灵的威胁被降低至可接受范围以内,谈判失败的话,我们会使用暴力手段。”她说到这里,语气中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