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日里吴英雄已经不在衙中视事,但他身上金陵烽火使的官衔还未去掉,而且众人都知蔡煜不知为何对吴英雄特别重用,哪怕关于他里通宋人的谣言已经传得街知巷闻,还赏赐宫女、御厨,恩宠犹胜往日。昨夜吴英雄居然跻身三相之后入宫密议一事也被烽火使衙门这些包打听知晓,因此对自己这个名以上的顶头上司居然降尊纡贵亲自前来视事都感到莫大荣幸,当吴英雄提到要提审那个昨夜送来的奸细的时候,接待的衙役立刻表示对烽火使衙门送来的奸细早已看押在了最严密的号子,而且兄弟们昨天晚上已经教会他不少牢里规矩。
吴英雄听后唯有哭笑不得,这些衙役为了向自己邀宠,倒让那个江北来的送信人吃了不少苦头,若是普通细作倒还罢了,碰上一个曹彬等大将身边亲信之人,这么无端得罪了到有些可惜。
就这么边想边来到大牢之内,狱卒抖着咣啷啷的钥匙打开牢门之际,吴英雄注意到里面蜷缩着那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看来昨天晚上确实是给这帮牢头给欺负得狠了,心底下对这人无端遭此牢狱之灾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示意狱卒将犯人带到大牢内设的审讯室内,给他喝了点水,吴英雄耐心等那信使哆哆嗦嗦地将水喝完,气也喘匀了,方才问话。
牢中灯火昏暗,吴英雄只觉得那人有些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此人。
见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吴英雄也不提自己是谁,示意狱卒让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宋国探子,你姓甚名谁?偷偷潜入金陵所为何事?快快从实招来,有一句虚言,老爷割掉你的一根手指,手指割完了割脚趾,脚趾头割完了就割你裆下那鸟大的玩意。”他说的声色俱厉,心中却暗暗好笑。
那宋国的信使却吓得不轻,他原是曹彬的一名亲戚,大小也是个指挥,本来送信这般危险的勾当轮不到他,只因每次入城和金陵重臣联络的信使,回来时都揣满了南唐朝臣们的孝敬,他眼热不已,加上日前欠下的赌债不少,便千方百计的寻了个机会也要来走一趟,本想吴英雄好歹也是位列节度使的大官,若要孝敬自己起码也得弄个万贯钱财回去,谁知连吴英雄的面还没见着就被投入了大牢,昨天夜里不明不白被牢里的狱卒揍了个半死,隔壁的死囚还扬言要开发他的菊花,把他吓得觉也睡不着。
他心中狠骂,你这等南蛮子,今日招惹了老爷,等到金陵城破那日,不把你全家杀光,女的先奸后杀,老爷就不姓曹,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脸上却恭敬无比,捏着嗓子柔声道:“大人息怒,小人姓曹,贱名祖萌,乃是曹彬节度使的亲侄。”这层关系昨天晚上挨打的时候他刚刚说出来,狱卒怎生相信,一边喊“打得就是曹大人的亲侄子”,一边打的越发狠。他见吴英雄衣着华贵,气度俨然,不似不识高低贵贱的走卒之辈,立时便将这层关系道明,以防莫名其妙又被唐国人虐打。
吴英雄心想,真是越不想越来,这曹彬的侄子居然一见面就给自己投入大牢,打狗还得看主人哪。脸上却堆笑道:“哎呀,原来是曹节帅的子侄,请恕我等粗人有眼不识泰山,来人,快给曹将军弄点酒菜压惊。”
旁边的狱卒对这等官宦人家子弟坐牢坐成酒囊饭袋之事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当下应了一声出门置办酒菜。
吴英雄趁机问道:“曹将军,你这次进城来,就为见那吴英雄么?难道曹节帅有话带给此人?小人也算是曹将军手下一名卒子,可否告知小人转告吴节度?”
曹祖萌见自己的身份镇住面前这个南唐军官,加上往日入城往来同袍都说唐国朝臣们畏惧北朝,一逮着机会就攀附关系,希望搭上投靠北朝的线,不由得傲然道:“这个么?你叫吴英雄亲自前来见我,奉上十万贯压惊钱,再将我礼送出城,我自然告诉他。”
吴英雄身后的四名亲兵闻言不禁火大,虽然知道节度使不过是试探调笑此人,却也耐不住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更有两人直接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吴英雄却面色不动,笑道:“将军告诉下官也是一样的,也让下官在吴节度那儿有点苦劳。”
曹祖萌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金陵城指日可下,你还去抱那泥菩萨的粗腿干啥,你老爷我是曹彬大帅的亲侄。只要你将我伺候得爽快了,怎么也比跟着那降将强上百倍。快去叫吴英雄来见我?”他平日里嚣张惯了,这句话说的是轻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