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纸船载梦向星河(1 / 2)奚凳
镜海市东河沿岸,春日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洒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上。岸边的垂柳垂下嫩黄的枝条,风一吹就拂过路人的脸颊,带着刚抽芽的青草气息。公冶龢的“纸船邮局”就搭在河岸边的老槐树下,蓝色的帆布棚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棚下的木桌上摆着各色折纸、彩笔和一沓沓泛黄的信纸,桌角还放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半杯凉透的菊花茶,杯沿沾着圈褐色的茶渍。
河面上飘着十几只白色纸船,有的船身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最远处那只纸船上还粘了片粉色的樱花花瓣,随着水波慢慢漂向河心。公冶龢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串着的几颗木质珠子——那是林小满太奶奶生前攒的木料,他自己打磨成的。他正低头给一只纸船折出船篷,手指灵活地翻折着卡纸,指缝里还沾着点彩笔的蓝色颜料。
“公冶叔,我来啦!”清脆的喊声从路口传来,林小满背着个红色的双肩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兔子挂件一晃一晃的。她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连衣裙,裙摆上印着小雏菊图案,头发扎成两个马尾辫,发梢用粉色的皮筋绑着,跑起来时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
公冶龢抬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卡纸:“今天怎么这么早?不上课啦?”
“今天周六呀!”林小满把书包往木桌上一放,掏出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奖状,“我把太奶奶剩下的奖状都带来了,想多折几只船,让太奶奶在那边也能看到我拿奖。”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骄傲,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公冶龢接过奖状,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三好学生”的字迹还很清晰,边角却已经有些磨损。“好,咱们一起折,折成最大的船队,让你太奶奶一眼就能看见。”他说着,从桌下拿出一沓新的彩纸,“我昨天特意买了带金箔的纸,折出来的船在太阳底下会发光。”
两人刚动手折了没一会儿,河对岸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公冶龢猛地站起来,往河对岸望去。只见河中心的位置,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水里挣扎,双手不停地拍打水面,溅起白色的水花。岸边围着几个人,急得直跺脚,却没人敢下水——春日的河水还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河中心有暗流,每年都有人在这里出事。
“不好!”公冶龢脱下牛仔外套,往木桌上一扔,就要往河边冲。林小满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公冶叔,你别去!水太凉了,还有暗流!”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人就没了!”公冶龢掰开林小满的手,快步跑到河边。他刚要往下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生从旁边的石阶上一跃而下,“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动作比他还快。
男生在水里游得很快,手臂划水的姿势标准有力,没一会儿就游到了落水者身边。他一只手从背后环住落水者的腰,另一只手奋力往岸边划。可就在离岸边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落水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紧紧抓住男生的胳膊,把他往水里拽。男生的身体晃了晃,呛了一口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糟了,落水者慌神了,会把救人的也拖下去!”公冶龢心里一紧,弯腰捡起岸边的一根长竹竿,往男生那边递:“抓住竹竿!我拉你们上来!”
男生听到声音,拼尽全力把落水者往竹竿这边推了推,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身体开始往下沉。就在这时候,林小满突然喊道:“公冶叔,看那边!”
公冶龢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河上游飘来一只巨大的纸船——那是昨天一个小朋友折的,有半人高,船身用硬卡纸做的,还涂了防水的蜡。纸船被水流带着,正好往男生那边漂去。
“有办法了!”公冶龢眼睛一亮,大声对男生喊:“往纸船那边靠!抓住船身!”
男生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落水者往纸船的方向挪。终于,他的手抓住了纸船的边缘,纸船虽然晃了晃,却稳稳地托住了两人的重量。公冶龢赶紧拉着竹竿,一点点把纸船往岸边拽。岸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落水者和男生拉上了岸。
落水者是个中年男人,上岸后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脸色惨白如纸。男生则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黑色的运动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腰线。他的头发滴着水,刘海贴在额头上,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亮,还不忘问:“大叔,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小伙子……”中年男人喘着气说,声音还在发抖。
公冶龢拿过自己的牛仔外套,递给男生:“快穿上,别着凉了。这水太凉,容易感冒。”
男生接过外套,道了声谢,套在身上。外套有点大,罩在他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显得有些滑稽。林小满递过来一杯热开水,“哥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男生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微微泛红——刚才在水里泡久了,手指冻得有些发僵。“谢谢你们,我叫苏乘月,住在附近的小区。”他笑着说,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苏乘月?这名字真好听,像古诗里的。”林小满眼睛一亮,“我叫林小满,他是公冶龢叔叔,这是我们的纸船邮局。”
公冶龢点点头,打量着苏乘月:这小伙子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大概一米八五,肩宽腰窄,虽然刚从水里出来有些狼狈,但五官很清秀,眉毛浓密,眼睛是杏眼,鼻梁挺直,嘴唇的厚度正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个小梨涡。他的运动服是名牌,鞋子也是最新款的运动鞋,看起来家境不错,但身上没有一点娇气,救人的时候动作果断,一看就是个靠谱的孩子。
“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这大叔就危险了。”公冶龢说,“你会游泳?”
“嗯,我是校游泳队的,平时经常练。”苏乘月喝了口热水,脸色好了些,“刚才路过这里,听见有人喊救命,就赶紧跳下去了。还好有那只纸船,不然我可能也撑不住了——这水里的暗流太猛了。”
林小满指着河面上那只还在漂着的大纸船,骄傲地说:“那是昨天小宇折的,他说要折一只最大的船,载着他的愿望去远方。没想到今天还救了人,真是太厉害了!”
苏乘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大纸船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像一只小小的诺亚方舟。“确实厉害,这纸船不仅能载愿望,还能救人,真是个奇迹。”他笑着说,眼神里满是赞叹。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突然站起来,对着苏乘月和公冶龢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叫张建国,是做建材生意的,今天本来是来河边散心,没想到不小心脚下一滑掉下去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今天就没命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就要往外拿钱,“这点钱你们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乘月赶紧摆手:“大叔,不用不用,救人是应该的,我不能要你的钱。”
公冶龢也说:“张大哥,钱就不用了,你没事就好。以后来河边一定要小心,这边的石阶长青苔,特别滑。”
张建国见他们不收钱,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们这个纸船邮局需要什么材料吗?卡纸、彩笔、胶水什么的,我都能提供,以后你们缺什么就跟我说,我马上让人送过来。”
林小满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们最近彩笔快用完了,而且卡纸也快没了,要是能有新的就太好了!”
“没问题!”张建国爽快地答应,“我明天就让人送过来,保证都是最好的材料。对了,你们这个纸船邮局是做什么的呀?我刚才看河面上飘了好多纸船。”
公冶龢笑着解释:“就是帮大家把想对逝去亲人说的话写在纸上,折成纸船放进河里,让纸船带着思念漂向远方。很多人在这里寄托哀思,也有人在这里许下愿望。”
张建国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妻子去年去世了,我一直很想她,要是早知道有这个地方,我早就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能也折一只纸船吗?想跟我妻子说说话。”
“当然可以。”公冶龢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纸,递给张建国,“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我们帮你一起折。”
张建国接过卡纸,从口袋里掏出笔,手有些颤抖地写下:“阿珍,我今天差点就去见你了,还好有人救了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照顾好咱们的儿子,等他毕业就带他来看你。”写完后,他把纸递给公冶龢,“麻烦你帮我折成船吧,我手笨,怕折不好。”
公冶龢接过纸,熟练地折起来。苏乘月看着他们,突然说:“我也想折一只纸船,想跟我爷爷说说话。我爷爷去年冬天走的,他以前最喜欢带我来河边散步。”
“好啊,一起折!”林小满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纸,递给苏乘月,“用这张,爷爷在那边肯定能看到。”
四个人围在木桌旁,一起折起了纸船。阳光透过帆布棚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河边的风吹过,带着纸船的清香和河水的湿润气息,偶尔还有几声鸟鸣从树梢传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折完纸船,他们一起走到河边,把纸船放进水里。张建国的白色纸船、苏乘月的金色纸船、还有林小满新折的粉色纸船,顺着水流慢慢漂向河心,和其他的纸船汇合在一起,像一支小小的船队,载着满满的思念,驶向远方。
“对了,苏乘月,你怎么会来这里?”林小满突然问,“你不是住在附近的小区吗?平时很少见你啊。”
苏乘月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比赛,昨天才回来。今天本来是想出来跑步,没想到就遇到了刚才的事。不过也算是缘分,认识了你们。”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这个纸船邮局真的很有意义,我以后有空可以来帮忙吗?我也想帮大家折纸船,传递思念。”
公冶龢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正缺人手呢。你要是来帮忙,小满肯定高兴。”
林小满使劲点头:“是啊是啊!有苏乘月哥哥帮忙,我们就能折更多的纸船了!”
苏乘月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肚子:“不对劲,我肚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