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母去世，他带着宋雨搬进伯伯家，伯伯沉默了许多，虽然对他依旧很和善，却总是刻意避开宋雨。

“美国那边都安排好了？”伯伯打破沉默。

“嗯，有朋友接机。”宋泽说。

“钱够用吗？”

“奖学金很丰厚。”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只是电话联系，而现在真的见了面，却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泽盯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心想这场景真他妈像黑帮电影里大佬临终托孤的桥段，就差一句“我死后，你要照顾好我的女儿”了。

但其实宋雨一直都是由他来照顾的，他暂时也没打算把宋雨交给别人。

“宋泽。”伯伯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把手里的那支香烟在烟灰缸里碾灭。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待见那丫头吗？”伯伯说。

“知道。伯伯你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人。”宋泽说。

“……你，知道？”伯伯很惊讶：“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两年前？”宋泽回忆了一下：“有次收拾爸妈的遗物，看到了领养证明。”

伯伯又是沉默，他挠了挠脑袋，突然有点懊恼提起这个话题。

“你爸爸就是人太软了，我教了他很多年做人的道理，他也没学会。”

伯伯说，他重新给自己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接着问道：“你是两年前知道的？那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吗？”

宋泽的声音很平静：“我不在乎。”

伯伯点烟的动作顿住了，在顿了很久之后，他转过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个侄子。

曾经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沉稳的青年，眼神却和当年那个倔强地带着妹妹离开他家的孩子一模一样。

“你跟你爸真像。”伯伯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宋泽读不懂的情绪：“倔得跟头驴似的。”

宋泽没说话。

“到了美国记得常联系，缺什么就跟我说。还有，别学你爸，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伯伯终于把烟点燃了，他抽了一口，接着说：“有时候自私一点是好事。”

“嗯。”宋泽点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伯伯没问之前给你安排的相亲怎么样了，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烟，像是要抽掉所有的烦恼，再将它们全都吐出去。宋泽也不说话，宋文只是看着伯伯，感觉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衰老过。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宋泽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行，去了美国之后注意着点。”

伯伯也跟着站起来，他顿了好一会儿，接着补充了一句：“……你俩都是。”

宋泽点点头，后退一步，郑重地鞠了一躬，这个动作让伯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去吧去吧。”伯伯摆摆手：“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呢。”

宋泽点点头，转身离开。

快走出别墅区的时候，宋泽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伯伯还站在露台上。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孤独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