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馄饨，在宋泽的催促下，宋雨早早地洗漱睡下，毕竟要赶明天凌晨的飞机。

宋泽轻手轻脚地关上她卧室的门，站在客厅发了会儿呆，茶几上还放着卡塞尔的录取文件，烫金的校徽在台灯下闪闪发光。

话说一般这种时候是不是都得回忆一下过去，兄妹两人一起总结过去，再展望未来之类的。

但宋泽和宋雨都没有说这些，大概是因为往事不值得回首，而未来则笼罩在一片迷雾里，不知道如何展望。

宋雨在仕兰中学的朋友并不多，也已经道过别。据她说路明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好像挺伤心的，衰仔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刚和宋哥成了朋友，但现在宋哥却要走了，以后只能从QQ上联系云云。

宋泽也挺感慨，他很少会说教人，更别说是说教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了。然而路明非的感情观有点别扭，而他实在看不下去。

也不知道这衰仔后续能不能自己矫正过来，宋泽希望他能慢慢好起来，明白提升自己才是最关键的，但总归来说希望不大。

毕竟一个人想要改变，单单靠别人的引导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亲爹身体力行地教导孩子都可能养出逆子，更别说这样的语言点拨了。

宋泽站在被收拾的空空荡荡的客厅，他想起明天自己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也没有特别想要道别的人。

高中时期倒是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生，但也没有好到能特意再回一趟仕兰中学，专程找人道别的地步。

随后宋泽就想起了，至少在这个城市里，他还是有需要道别的人的。

两分钟后，楼下。

宋泽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电话接通得很快，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在等着这通来电。

“喂？”宋泽说：“伯伯，是我。”

“小泽啊。”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烟酒浸润的沙哑，“这么晚了，有事？”

“明天要走了，想跟您道个别。”宋泽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一声轻叹：“来家里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我开车过去就行。”宋泽下意识拒绝，说完才想起那辆二手本田已经卖了，现在自己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行，我在家等你。”

夏夜的空气有些闷热，宋泽一边设想着接下来的见面，一边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

别墅区位于城东区，这里的安保很严，但门卫显然认识宋泽，他刚下了出租车，门卫就在远处打开了闸门。

“宋少爷。”门卫对他恭敬地点了点头。

宋泽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尤其是在察觉到伯伯对宋雨的态度之后，但今晚是来道别的，没必要计较这些。

别墅的灯还亮着，宋泽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保姆来开了门。房间的布局和几年前如出一辙，仿佛时间没在其中做任何更改。

“你伯伯在露台等你，”保姆王姨说，随后低声补充道：“他好像心情很不好，自从知道小雨被破格录取之后。”

“嗯，谢谢王姨，我知道了。”宋泽点点头。

他穿过宽敞的客厅，一直走到露台，他的伯伯宋临山正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抽烟，身边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两杯威士忌。

“来了？”伯伯头也不回地说：“坐吧。”

宋泽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没碰那杯酒，他注意到伯伯的头发比上次见面又白了不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房间的陈设还和从前别无二致，但里面的人却已经老了。

“什么时候的飞机？”伯伯问。

“明天早上六点。”宋泽说。

“这么早。”伯伯吐出一口烟：“那丫头呢？”

“睡了。”宋泽简短地回答。

伯伯点点头，把烟灰弹进水晶烟灰缸里，两人就此陷入沉默，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宋泽想起小时候，伯伯经常带他去钓鱼，那时候的伯伯还很健谈，会给他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两个人大夏天的在河边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被蚊子叮到满身包也还是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