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点点头，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道路，脑海中则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诺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不像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像是高架桥上的暴雨，奥丁的独眼，还有那把震颤着龙吟的剑。

她的瞳孔微微扩散，暗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浅金。

宋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干净而微咸的气息。

诺诺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轻，轻到微不可闻的地步，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证明她还在正常呼吸。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金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镀了一层薄薄的釉。

诺诺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宋泽的侧脸，但暗红色的瞳孔之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注视着一片空无——又或者是想要从那一片空无中窥探到昨晚高架桥上所发生的一切。

“暴雨，”诺诺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确信：“那晚下着很大的雨，雨刷开到最大档也看不清路。”

她目光空洞地扫过宋泽的右手：“你的手指在打拍子，因为想起了那种被雨水模糊视线的感觉，但你的视力很好，所以还能继续开车。”

宋泽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起了一些变化，他能感觉到诺诺是来真的。

“然后你们听到了声音，”诺诺继续道，她的语速变快了一些：“不是人类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物的低语？”

她皱眉：“它们在说什么事情，你对此感到害怕。”

宋泽的呼吸有些紊乱，凡是正常人听到有东西想吃你的肉时，多少都会感觉到害怕的，特别是能追上时速60公里的二手本田的东西，诺诺的侧写让他想起了昨晚的场景，那种本能之中畏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车顶……不是鸟，是更大的东西，有爪子的，它们在剐蹭你的车门，我先前在车门上看到的划痕就是这个。

“你踩了刹车，车子打滑，横在路中间……你们休整了一下，继续往前，但又是一次刹车。”

宋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诺诺忽然伸手捉住了宋泽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贝壳，宋泽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按住。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宋泽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他也知道自己的脉搏也被诺诺同步感知；她正在窥探自己的全部恐惧，就好像拼图一般拼凑出昨晚雨夜当中的所有细节。

诺诺的语速越来越快：“恐惧……但不是你的，是另外一个人的，他坐在副驾驶上，总爱说烂笑话……他在害怕，但不是害怕让你们踩刹车的东西，而是因为别的，更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