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归辇衔云近,故枝绽雪新(9.4K)(2 / 2)能涅槃吗
“是啊,张阿婆,我回来了!这是我两老婆,阿丽娜和尤利娅,我们从国外回来的。嗯,在国外可以娶两个。”程砚之停下脚步,笑容灿烂,脸上带着一种“带媳妇回家”的自豪感。阿丽娜和尤利娅虽然听不懂方言,但能感受到善意,也连忙学着程砚之之前教的,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乖巧地问好:“阿婆好!”
“哎哟哟,好!好!两个姑娘真标致!像画里走出来似的!这是回来办婚礼的吧?”
“是啊是啊,到时候一定给阿婆你发请柬。不用给礼金,人来就行!”程砚之热情说道。毕竟这街坊邻居的,不请不好。而且,以前张阿婆家办什么事,他爸妈也都随过份子。两家之前似乎还沾亲带故,只是隔了两代,亲戚关系有些远。
“要去的要去的,礼金可不能少。”张阿婆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夸赞,“真漂亮啊,快回家吧,刚回来肯定累了!”
寒暄了几句,告别了张阿婆,没走多远,又遇到几个街坊邻居。有暖洋洋在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的老爷子,有抱着孩子出来遛弯的年轻妈妈,大家看到程砚之带着两个漂亮妞回来,都热情地打招呼、寒暄。
事实上,不少人也关注了程砚之的自媒体账号,差不多都知道他在国外娶了两老婆的事儿,也不算太过惊奇。
程砚之一一回应,阿丽娜和尤利娅虽然略显羞涩,但脸上始终挂着腼腆又得体的微笑,偶尔也回应,跟随程砚之叫人,或者点头示意。
巷子里一时充满了热闹的人情味,惹得尤利娅小声跟阿丽娜嘀咕:“这里的人,好像比部落的邻居们还热情!”
那可不?这里的人基本上每天都会出来唠嗑的,而雪原上,天寒地冻,人们习惯在自己家里猫冬,很少串门。
终于,巷子尽头,一扇略显陈旧但熟悉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门后的小院子,就是程砚之的家了。
推开半掩的铁门,一股带着冬日清冽和淡淡草木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不大,在没有硬化的泥土地上,枯黄的杂草在寒风中轻轻摇曳,透着几分经年无人打理的萧瑟。然而,就在院子的一角,一抹极其亮眼、生机勃勃的色彩瞬间攫住了三人的目光——那是一株老梅树,枝干虬劲,枝头却缀满了密密匝匝、鲜艳欲滴的红梅!
“哇——!”阿丽娜和尤利娅几乎是同时发出惊叹,长途跋涉的疲惫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驱散。
她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行李往地上一放,像两只轻盈的蝴蝶般小跑着奔向那株梅树。
阿丽娜微微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簇开得最盛的花朵,鼻翼翕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极其清雅、带着冷冽甜意的幽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阳光透过疏朗的枝桠,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长长的睫毛下,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惊艳和喜悦。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那薄如蝉翼、娇艳似火的花瓣,触感冰凉而柔嫩。
尤利娅则显得更活泼些,她绕着梅树转了小半圈,俏脸在红梅的映衬下格外耀眼。她仰着头,看着那缀满枝头、如同无数小灯笼般的花朵,忍不住赞叹:“好漂亮!像雪地里突然燃烧起来的小火苗!老公,这是什么花?它的味道……真好闻,比雪松的清冷,又多了一丝甜甜的暖意。”
她学着阿丽娜的样子,凑近一朵花嗅了嗅,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程砚之放下行李,看着两个妹子惊喜的样子,眼中也泛起温柔的笑意。他走到她们身边,伸手轻轻抚过粗糙的树干:“这是梅花,我们中国特有的花,特别耐寒,越是冬天开得越精神。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这株是‘朱砂梅’,看这颜色多正。它在我家院子里长了快二十年了,是我爷爷当年亲手种下的。等到春天花谢了,还会结出小小的梅子,那时候我们可以摘下来‘青梅煮酒’,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一个成语,二女有些不懂,程砚之就解释了一下如何“青梅煮酒”,还简单讲了一下典故,最有名的莫过于曹操的“青梅煮酒论英雄”了!
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哥哥懂得真多!”阿丽娜佩服地说道。
“青梅煮酒?”尤利娅则对这个词很感兴趣,想象着画面,“听起来就很棒!那我们现在能摘一些花吗?它太美了!”
阿丽娜也期待地看着程砚之。
“当然可以!”程砚之失笑,说道,“自己家的花,想折就折。挑你们喜欢的枝子,小心点别碰掉太多花骨朵就好。”
二女立刻开心起来。
阿丽娜仔细挑选了一支形态优美、上面错落着几朵半开和盛放红梅的侧枝,尤利娅则选了一枝花苞稍多、显得生机勃勃的。
两人小心地折下,拿在手里如获至宝。
程砚之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同样带着岁月痕迹的大门。一股久未住人、混合着灰尘和陈旧家具的淡淡气味飘散出来。
他带着两个妹子进入,语气带着点歉意和感慨:“房子有点老旧了,好久没回来,里面也欠收拾,灰尘估计不少。这几天就委屈你们,将就一下。咱到家了,就不住酒店,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阿丽娜抱着那支梅花,跟随程砚之踏进门槛,她环顾了一下略显昏暗但宽敞的客厅,眼神清澈而坚定,立刻用带着点口音但字正腔圆的中文说道:“自然不嫌弃的!老公,你忘记了吗?我们可是能一起住在荒野里的人呢!这里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温暖的家,有屋顶,有墙壁,比荒野可好太多、太多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理所当然和满足。
尤利娅也挤进来,挽住程砚之的胳膊,笑嘻嘻地补充:“就是就是!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嫁给你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哪有嫌弃自己家的道理?而且,”她狡黠地眨眨眼,“收拾屋子,我们可是很在行的!”
“行,那咱们先安顿下来。我们住二楼。”程砚之带着两妹子往二楼而去。
一楼之所以不住,是因为院子前面就是一条河,江南水乡嘛,别的不多,就是河多。但是,他家地势不好,比较低洼,一到梅雨季,或者夏天下大雨,河水就会泛滥,会将一楼淹没。
他不在家,所以一楼就基本上架空了,东西全部放在一米多高的架子上。
不过,他转悠了一圈,打量了一下,似乎今年夏天并没有被淹,因为没有残留的被淹过的水渍痕迹。
并不是每一年都会被淹的。
“我听到消息,好像我家这边要拆迁了,因为政府要整治河道,加宽,并在沿河两岸修筑景观堤坝,我家刚好在拆迁的范围之内。”程砚之说道。
阿丽娜和尤利娅对“拆迁”并没有概念,不由十分担心,说道:“那以后不是没房子了?”
程砚之感叹一声:“是啊,老房子确实要推掉了,但是政府会有赔偿,以及安排新的房子。”
程砚之也就随便提了一下,毕竟这种小镇,能赔多少还不一定呢。兴许也就一百来万,不可能与大城市的拆迁相提并论。
来到二楼,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连接着一个可以望见院子和河景的小阳台。客厅左右各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卫生间。
程砚之找来一个落了些灰尘的细颈白瓷花瓶,在卫生间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递给阿丽娜:“喏,放这里。”
阿丽娜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地将她和尤利娅折下的两支梅花插入瓶中,又接了浅浅一层清水。
她把花瓶放在客厅中央的旧木茶几上。
两支疏影横斜、红艳动人的梅花,瞬间为这间沉寂已久的老屋注入了一股鲜活灵动的生气和沁人心脾的幽香,仿佛点亮了整个空间。
时间尚是下午,阳光正好透过阳台的门照进来。三人说干就干,开始了大扫除。
程砚之负责爬上爬下,打开所有紧闭的窗户通风,让带着河水气息的清新空气涌进来,驱散沉闷。他动作麻利地检查电路、水管。
阿丽娜找来扫帚和簸箕,认真地清扫着客厅和房间地板上的浮尘,她动作带着一种猎人特有的利落和精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看到角落里一张蒙尘的旧照片,她轻轻拿起来,看了看,只见是程砚之小时候的全家福,于是用抹布仔细擦拭干净。
尤利娅也拿着湿抹布,利落地擦拭着桌椅、窗台、门框。她甚至还找到了一个旧拖把,洗干净后,哼着不知名的西伯利亚小调,开始拖地,并清理卫生间的洗漱台和马桶。
至少,这里有热水淋浴以及冲水马桶。虽然老旧,但居住条件其实比雪原上要便利。
三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虽然忙碌,却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楼上楼下都大致清扫了一遍,积尘被拂去,露出了家具原本的模样。
程砚之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三人一起动手,很快铺好了主卧的床铺。床没有西伯利亚的大,但是也有一米八,三人睡还是足够的。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一股“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丽娜看着变得整洁的客厅,目光又投向楼下的小院,特别是那些枯草:“老公,院子里的草……”
程砚之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他拉住阿丽娜的手,又招呼尤利娅:“院子不急,明天一早阳光好了再弄。现在嘛,”他摸了摸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引得二女轻笑,“咱们的‘中国胃’和‘西伯利亚胃’都在抗议了!走,带你们去吃我们镇上最好吃的手擀面!让你们尝尝地道湖州味!”
三人简单洗了手脸,锁好门,再次步入暮色渐浓的小镇。
步行不远,就到了镇上那条相对热闹的街道。程砚之轻车熟路地推开一家挂着“老蔡面馆”招牌的门,一股混合着猪骨浓香、酱油醇厚和面食麦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店面不大,却干净整洁,几张老式方桌坐了不少食客,老板在热气腾腾的灶台后忙碌着。
“哟!砚之?稀客稀客!回来啦?”系着围裙的蔡老板一抬头就认出了程砚之,脸上堆满了笑容,目光随即被他身后两位容貌出众的外国姑娘吸引,“这是你的两个小娇妻吧?”
面馆里,许多人望过来,善意而笑。
小镇就这么一点大,这家面馆离他家并不远,从小街坊邻居,面馆老板跟他父母也熟。程砚之那点事,通过自媒体,大家早就知道了,茶余饭后都有说起过。
而且,程砚之身为小镇做题家,还考上了名校的,从小学习就好,在镇子上本来就很有名。
“蔡叔,是的,是的。”程砚之笑着介绍,“阿丽娜,尤利娅,这是蔡老板,他家的面可是我们镇上的一绝!”
“老板好!”二女乖巧地问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店。
“哎哟,好!好!快坐快坐!”蔡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想吃点什么?”
程砚之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又询问了两妹子的意见,很快点好:“我要一碗香辣爆肚面,多加辣!阿丽娜,你更喜欢清淡口味,可以尝尝三鲜面,里面有虾仁、笋片和木耳,很鲜。尤利娅,你喜欢味道重点的,试试我们这的红烧鳝丝面,鳝鱼剔骨切丝红烧,浇在面上,又香又浓!”
等待的间隙,程砚之给她们介绍桌上琳琅满目的小料罐:深色的酱油、琥珀色的香醋、红彤彤的自制辣椒酱,还有一小罐腌渍得通体透亮、如同浅褐色水晶球般的糖蒜。
“这个糖蒜,”程砚之用筷子夹起一颗,展示给她们看,“是我们江浙沪这里的特色小菜,是用新鲜的大蒜腌在糖醋汁里做的,吃起来酸甜脆爽,特别解腻开胃,配面条吃是一绝!”他说着,雪白脆嫩的蒜瓣送入口中,咔嚓一声,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阿丽娜和尤利娅看得好奇,也各自小心翼翼地夹起糖蒜尝试,并试探性地咬一小口。
预想中的辛辣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爽口的酸甜,紧接着是嫩脆无比的口感,伴随着一丝极其温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蒜香。
“唔!好吃!”尤利娅眼睛一亮,立刻又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脆脆的,甜甜酸酸的,像……像冰冻的野果味道!”
阿丽娜也细细品味着,点头赞同:“很特别的味道,很清爽。”
“等下配着面一起吃,才更美味!”程砚之笑着说道。所谓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虽然这里是江南,但是,也有糖蒜配面的,很多人也好这一口。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喜欢吃蒜。
而北方则是直接拿着生蒜剥开,一口蒜一口面,吃法虽然不同,但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面条上桌了。程砚之的爆肚面红油鲜亮,肚丝脆嫩;阿丽娜的三鲜面汤色清亮,虾仁粉嫩,笋片翠绿;尤利娅的鳝丝面则酱香浓郁,深色的鳝丝铺满了碗面。手擀的面条根根筋道,在碗中微微弹动。
见到程砚之往碗里大量倒醋,还加辣椒酱,二女也有样学样,只是阿丽娜加的辣椒酱少一些。
三人拿起筷子,程砚之熟练地拌开面条,就着一颗糖蒜,呼噜噜吸了一大口,脸上尽是回家的满足。
阿丽娜优雅地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小口品尝,鲜美的汤汁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尤利娅则豪爽地夹起一大筷子裹满酱汁的鳝丝和面条,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赞道:“好香!这个鱼(鳝鱼)的味道,又浓又滑……好吃!”
黄鳝,自然是西伯利亚和北极圈所没有的。
三碗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湖州特色手擀面下肚,程砚之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阿丽娜和尤利娅也摸着微鼓的小腹,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红晕。程砚之付完账,告别蔡老板,带着两妹子朝主街走去。
夜幕已然降临,但小镇的主街却像是刚刚苏醒,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
论热闹程度,不比魔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