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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大同局定,九边震服

“放!”

高台上的祖大寿一声令下。

火炮营的引线“滋滋”作响,随后便是一阵震天的轰鸣。

炮弹像流星一样,朝着北门的叛军飞来。

跑在最前面的叛军瞬间被炮弹炸得粉碎,鲜血和碎肉溅了王威一身。

火铳营的士兵也扣动了扳机,火铳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叛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王威的亲卫们吓得魂飞魄散。

“跑啊!”

“救命啊!”

这些兵卒之中。

有的转身想往城里跑,却被后面的叛军挤在城门口,进退不得。

有的干脆扔下兵器跪地求饶,却依旧躲不过火铳的射击。

王威看着眼前的惨状,彻底绝望了。

他看着远处飘扬的“祖”字大旗,又想起总镇府里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珠宝,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忙活了半天,终究还是一场空。

造反、抄家、谋逆,最后换来的,不过是阶下囚的结局。

不过

他绝不愿意认命,也绝不想束手就擒!

“谁也不能杀我,审判我!老天爷也不行!”

他嘶吼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神里满是困兽犹斗的疯狂。

“儿郎们!投降也是死!跟着本镇冲出去,到了陕西,咱们还有活路!”

残余的几百亲卫本已吓得腿软,见主将这般决绝,也燃起了几分血性。

他们纷纷捡起地上的兵器,跟着王威朝着官军的拒马阵冲去。

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长矛刺穿弥漫的硝烟,有人刚冲出去几步,就被火铳的铅弹击中,轰然倒地。

有人侥幸冲到拒马前,却被官军的长枪捅穿腹部,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染红了拒马的木刺。

祖大寿站在高台上,冷冷看着这一幕。

他手中的令旗一挥,声音洪亮如雷:

“冥顽不灵!开炮!”

早已装填好弹药的佛朗机炮瞬间吞吐火舌,十几枚炮弹拖着黑烟,朝着王威的队伍砸去。

“轰!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地面剧烈震颤,泥土混着碎肉、残甲溅起丈高,连空气都仿佛被撕裂。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骑兵瞬间被炮弹吞噬,有的连人带马被炸成肉泥,有的断了胳膊断了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王威被气浪掀翻在地,战靴上沾满了手下的鲜血和碎肉。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方才还跟着他冲锋的亲卫,此刻只剩下零星几十人,个个面带恐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血性。

士气,彻底崩了。

“撤!快撤!”

王威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掩饰不住的胆寒。

他再也不敢冲向官军的阵地,转身就往大同府城的方向跑。

“从西门走!去西门!”

残余的亲卫如蒙大赦,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沿途的街巷里,到处都是溃散的流民军和叛军残兵,有的蜷缩在墙角发抖,有的互相踩踏争抢逃生的路,还有的干脆扔下兵器,朝着赶来的官军跪地求饶。

王威顾不上管这些人,他眼里只有西门。

只要冲出西门,往陕西方向跑,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西门时,脚步却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西门的城楼上,原本挂着的叛军旗帜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面鲜红的大旗。

一面绣着“明”字,一面绣着“熊”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城墙上站满了身着明军铠甲的士兵,手中的弓箭、火铳齐齐对准了城下的王威一行人。

为首的将领正冷冷地看着他,正是之前奉命突袭高山堡的曹文诏。

“西门……也陷了?”

王威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熊廷弼的军队居然来得这么快,连他最后的退路都堵死了。

“将军,去东门!东门还有张天琳的流民军!”

身旁的亲卫颤抖着提醒道。

王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回过神:

“对!东门!去东门!”

一行人又朝着东门的方向狂奔。

可这一路,早已没了之前的速度。

他们又累又怕,沿途不断有人掉队、逃跑,还有人被追来的官军士兵斩杀。

等快到东门时,王威回头一看,身后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个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连手中的兵器都快握不住了。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东门,一阵马蹄声突然从侧面的街巷里传来。

刘振邦率领着本部骑兵,孙镇、马荣带着步兵,还有宣府总兵马世龙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王威一行人困在中间。

“王威,别跑了!”

刘振邦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以为东门还在张天琳手里?他如今也是丧家之犬了。”

王威环顾四周,只见密密麻麻的官军士兵将他团团围住,刀枪剑戟的寒光映在他的脸上。

完了!

自己彻底没路可走了。

南门、西门、北门被官军控制,东门的流民军也不行了,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哈哈哈……”

王威突然惨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甘和悲凉。

“我王威征战半生,到头来居然落得这般下场!我不甘啊!我不甘!”

我好好的一个大同总兵。

我喝兵血,吃空饷,培植个人势力,有什么不对吗?

其他人不也是这样做的?

为什么陛下就是不能放过我?

为什么要逼我死?

“啊!”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刀,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周围的人都以为他要做最后的抵抗,纷纷举起兵器戒备。

可王威却没有冲向任何人,而是将刀身一转,朝着自己的喉咙狠狠割去。

“唰!”

刀光闪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王威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长刀“哐当”掉在地上,随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还残留着无尽的不甘。

自杀,总比凌迟好。

随着王威的倒下,他身边仅剩的几十名亲卫彻底没了抵抗的勇气。

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有的甚至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刘振邦看着王威的尸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翻身下马,走到王威的尸体旁,踢了踢他的身体,确认已经死透,然后对着身边的士兵说道:

“把他的尸体抬走,交给熊经略处置。”

王威死后,城中的反抗顿时衰弱了许多。

唯有东门方向,还偶尔传来几声火炮的闷响,像这场叛乱最后的余音。

不久之前。

张天琳在总镇府方向喊杀声渐歇时,便已经准备从东门突围了。

他手下虽有三万流民,却多是乌合之众,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真要跟官军硬拼,不过是送命。

但这三万人,却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打开城门!让流民先冲!”

张天琳对着身边的亲卫低喝。

城门栓“嘎吱”作响地被拉开,流民们像没头的苍蝇般涌了出去,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抱着抢来的包裹,哭嚎声、呼喊声混在一起,瞬间填满了东门的开阔地。

东门外围堵的官军见状,当即点燃火炮,“轰”的一声,炮弹落在流民群中,炸开一片血雾。

火铳手也齐齐扣动扳机,铅弹呼啸着穿透人体,流民们成片倒下,却依旧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冲。

张天琳则带着数百精锐,贴着城墙根快速移动。

这些人都是他从流民里挑出的悍匪,个个腰挎弯刀、手持短铳,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趁着官军火炮重新装填、火铳手忙着清理枪管的间隙,张天琳突然挥手:

“冲!”

精锐们像离弦的箭般窜出,刀光闪过,几名来不及反应的官军火铳手当场被砍倒。

他们避开官军的拒马阵,朝着西侧的山谷方向猛冲。

那里是官军包围圈的薄弱处,也是通往陕西的必经之路。

负责东门防务的千总见状,急忙下令追击,却被涌来的流民缠住。

等驱散流民、重新整队时,张天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满地散乱的包裹和流民的尸体。

千总气得一拳砸在城墙上:

“追!就算追到陕西,也要把这反贼抓回来!”

可这场追击终究慢了一步。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同府城的青砖上时,东门的战火已彻底熄灭。

城内外安静得有些不真实,只有官军清理战场的脚步声、抬伤员的担架吱呀声,偶尔还能听到百姓从门缝里探出头的轻响。

街角的粥棚前,几名火头军正往大锅里添米,袅袅炊烟升起,给这座刚经历过战乱的城池添了几分生气。

大同府城,终于彻底静了下来。

城北。

原总镇府此刻已换了模样。

门前的血迹被冲刷干净,却依旧能看到青砖上残留的暗红印记。

府内原本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几个空木箱歪在角落。

正堂里搭起了临时的军帐,案上摊着大同府的舆图,旁边堆着几册账簿,这里成了熊廷弼的临时经略府。

幕僚周文焕捧着一本厚厚的文册,轻步走进正堂。

他身着青色儒衫,袖口沾着些许墨渍,见熊廷弼正俯身看着舆图,便站在案前躬身道:

“明公,总镇府内遗留的财货已清点完毕。”

熊廷弼直起身,指了指案旁的椅子:

“说吧,多少?”

“白银一百五十万两,田契八十七张,涉及良田三千余亩,商铺四十二间。

另有翡翠、玛瑙、字画等珍宝若干,折算下来,合计约三百万两银子。”

“比当初代王府抄出的四百万两少了一百万两,想来是昨夜混乱时,双方兵卒趁机私藏了些。

方才清理府院时,还在廊柱后、假山石缝里找到不少散落的银锭。”

熊廷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多说什么。

战乱之中,兵卒私藏些财物本是常事,只要大局已定,这点损失无关紧要。

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一百万两,而去引得士卒哗变。

他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凉茶,又问:

“伤亡和俘虏呢?统计得如何了?”

“具体人数还在核对,但大致数目已出。”

周文焕的语气沉了些。

“俘虏叛军两万一千余人,其中多王威的嫡系。

流民俘虏三万四千余人,大多是被张天琳裹挟的百姓。

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遗憾。

“张天琳带着数百精锐突围了,往陕西方向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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