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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奇正相济,天助何方

黑莲儿见王国樑眉头仍锁着,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郁气,连忙上前两步,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她方才那股以死相逼的狠劲散了大半,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讨好:

“夫君莫气,方才是妾身情急了。

只要你能把云龙那混小子从李家梁救回来,往后府里的事,妾身都依你,再也不跟你置气了。”

这些年王国樑在宣府经营,她帮着敛财、拉拢将官,两人是夫妻,更是利益相依的伙伴,她怎会看不出他此刻的为难?

只是一想到弟弟在李家梁受苦,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王国樑却没接她的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

“你义父王威那边,至今还没回信。

如今宣府局势不明,马世龙设下的圈套就等着我往里钻,我看……

今夜你就带着两个孩儿走。”

黑莲儿脸上的柔和瞬间僵住:“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走独石口,从草原绕去大同。”

王国樑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

“王威是大同镇的副总兵,有他在大同护着,你们娘仨隐姓埋名,总能活下去。”

当年黑莲儿的父亲是大同副总兵王威的马夫,一次鞑子突袭,是他舍命将王威从乱军中驮出来,自己却被乱箭射死。

王威念着这份恩情,不仅接济了年幼的黑莲儿姐弟,还认了她做义女。

后来王国樑在宣府求发展,正是靠着这层联姻,才得到王威的暗中支持,一步步压过宣府将门麻家,坐稳了总兵的位置。

这些年,黑莲儿也没闲着。

她凭着王威的关系,帮王国樑打通了与大同的关系。

又借着府里的应酬,拉拢了不少中层将官的家眷,让那些将官不敢轻易倒向麻家。

甚至帮他打理私产,把克扣的军饷换成田产商铺,攒下了足以养五千私兵的家底。

王国樑重视她,一半是因为她的容貌性情,另一半,却是因为她这份“能力”,这份能帮他稳固权势的“价值”。

“妾身岂会怕死?”

黑莲儿猛地抽回手,眼眶又红了,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

“当年你在宣府被麻家刁难,是谁帮你找义父借的兵?

如今你要我带着孩子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做不到!”

“不是让你逃,是让王家的血脉活下去。”

王国樑转过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里面藏着她从未见过的郑重。

“我若是败了,宣府总兵府上下都难逃一死,可两个孩儿是无辜的。他们是王家的根,不能断在我手里。”

黑莲儿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这些年她帮他算计来算计去,却忘了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也有放不下的牵挂。

“我不!”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倔强。

“要走你跟我们一起走!你要是留在这儿,我和孩儿们就算到了大同,也不安心!”

王国樑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无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未出阁的少女似的拧巴?”

他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我替你救云龙,你带着两个孩儿活下来。

这是咱们的约定,好不好?”

黑莲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无比。

她看着王国樑眼底的恳切,终是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好。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把云龙救回来。

若是你骗我,我娘仨就算到了大同,也不活了。”

王国樑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无语。

都到这份上了,她最先惦记的还是那个惹祸的小舅子!

可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终究没把这话骂出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王国樑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那小子就活着。”

他好说歹说,又让张嬷嬷过来帮着收拾行李,才把黑莲儿劝出了前堂。

看着她带着几分不安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王国樑才靠在虎皮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选择要出兵,救他那个不成器小舅子,那得计划好了。

不然

宣府城要是被破了,那就完了。

他当即召见心腹到大堂来议事。

没过多久。

宣府众将齐聚。

王国樑目光扫过堂下齐聚的将领,压下心头的烦躁,沉声道:

“都坐吧,今日叫你们来,是有要事商议。”

将领们纷纷落座。

为首的是中路葛峪堡参将张正涛,他是王国樑的女婿。

挨着他的是下四路柴沟堡参将王国雄,此人是王国樑的族弟,生得虎背熊腰。

再往下,南山参将麻承训面色微沉。

他是宣府本地将门麻家的人,此刻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显然对出兵之事心存顾虑。

察哈尔部小领主塔布囊穿着一身镶银边的蒙古袍,腰间挂着弯刀,脸上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

察哈尔部大乱,许多部族逃散,其中有一支,南逃宣府,被王国樑接纳。

山西民壮统领刘成穿着简易铠甲,他麾下的民壮多是逃荒的农夫,装备最差,此刻正皱着眉,显然担心自家弟兄白白送死。

最后是大同游击卢承宗,他是王威派来的人,算是黑莲儿的“半个娘家人”。

此刻正端着茶杯,眼神却在暗中观察众人的神色。

等众人坐定,王国樑才开门见山,指了指舆图上李家梁的位置:

“黑云龙在李家梁被官军围住了,马世龙带着火铳手和骑兵,把他困得死死的,粮道也断了,情势危急。”

话音刚落,张正涛立刻起身,拱手道:

“岳丈是打算出兵救人?”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黑云龙是岳母的弟弟,出兵是必然,但宣府此刻的兵力本就虚实难测,若是贸然出兵,怕是会中了马世龙的圈套。

王国樑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

“救人是其一,不是最要紧的。”

他伸手在舆图上划过保安州、李家梁一线,目光扫过众人。

“马世龙敢围黑云龙,就是算准了我会出兵救援,想打一场围点打援。

可他忘了,咱们宣府也需要一场胜仗。

只有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官军一次,让大同、山西的边镇看到咱们的实力,他们才敢响应咱们,咱们在宣府的根基才能稳得住。”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心里都清楚,救黑云龙不过是个由头,王国樑真正的目的,是借着这场仗立威,稳固自己在宣府的统治。

毕竟现在王威那边没回信,麻家又虎视眈眈,若是连官军都打不过,宣府迟早会乱。

王国雄最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站起身:

“大哥,别绕圈子了!

要我等怎么做,你直说便是!

我柴沟堡的五千弟兄,随时能出发!”

他是王国樑的族弟,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此刻更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诸位,出兵救人不是赌命,得先把官军的底摸透了再动手。

马世龙手里的牌,比咱们想得要多。

戚金的五千蓟镇骑兵,个个是跟建奴拼过命的硬茬。

曹文诏的两千京营骑兵,马快甲厚,是陛下亲训的精锐。

再加上周通、赵承业的步卒,还有那数不清的火器……”

“他们的优势很明显:骑兵奔袭快,火器劲头猛,佛郎机炮能轰开堡墙,鸟铳齐射能压得人抬不起头。

若是咱们脑子一热,带着人直接冲上去硬碰硬,胜算撑死了三成。

这不是打仗,是送命。”

“要打,就得先算清敌我虚实。”

王国樑俯身,从案角取过一支炭笔,在舆图上勾勒出官军的部署范围。

“据探马传回的消息,官军拢共两万余人,分四路布防:

马世龙亲领的京营兵是核心,周通、赵承业的宣府旧部守内圈,戚金、曹文诏的骑兵在外围游弋。

装备方面,佛郎机炮三十门,全架在中圈层的土台上,炮口对着李家梁的堡门。

鸟铳两千支,火铳手三人为伍,轮班射击。

战马一万五千匹,光戚金麾下就有八千,日夜在外圈巡逻。”

“他们摆了个‘三层铁桶阵’困黑云龙。

外圈层,五里约的范围,戚金的骑兵分成十队,昼夜不停绕圈,既防黑云龙突围,又断了咱们往里面送补给的路。

中圈层,两里范围,全是马世龙的火器营,三十门佛郎机炮隔半个时辰就轰一轮,把李家梁的堡墙炸得全是缺口。

内圈层,半里范围,周通的步卒拿着长矛,贴着堡墙扎营,黑云龙就算冲出来,也得先过这关。”

“最关键的是粮道。”

王国樑的炭笔顺着洋河河谷往上划,停在“鸡鸣驿”的位置。

“官军的粮草、火药,全靠鸡鸣驿到新保安的驿道运过来,每天辰时,三百骑兵护送着粮车、火药车过来,少一辆,火器营就少一分底气。

这是他们的命门,也是咱们的机会。”

说完官军,他直起身,语气稍缓,开始盘点己方兵力:

“咱们这边,也不是没胜算。

大同边军精锐八千,这些人常年跟鞑子打交道,骑射功夫不比蓟镇骑兵差。

山西民壮一万五千,虽说多是农夫,但他们土生土长在宣府,熊耳山的每一条岔路、每一片灌木丛都熟,山地里钻得比兔子还快。

还有塔布囊的五千蒙古降兵,个个是突袭的好手,草原上劫商队的本事,用到劫粮道上正合适。”

他话锋一转,坦然承认劣势:

“但咱们的短板也明显。

火器太少,只有十二门虎蹲炮,射程不及佛郎机炮的一半。

鸟铳五百支,还不够凑齐两个火铳队;战马八千匹,多是蒙古马,耐力足但冲刺慢,跟京营的河西马比,差着一截。

所以,咱们不能跟官军比装备、比骑兵速度,得跟他们比地形、比心思。”

说着,他用炭笔将洋河河谷涂成一道粗线:

“诸位看这河谷,像不像个葫芦?

李家梁在中间,宽不过两里。

东西两侧是熊耳山余脉,山陡石头多,灌木长得比人高,官军的骑兵进去,转个身都难。

南侧只有一条驿道,窄得只能过两匹马并行。

上游通鸡鸣驿,是官军的粮道。

下游通保安州新城、土木堡,是开阔平原,官军骑兵在那儿能放开了冲。”

“这地形就是咱们的靠山。

官军骑兵在平原厉害,到了山地就是‘瘸腿马’。

咱们的民壮、在山地里能飞,正好抵消他们的装备优势。

所以,我的打法是。

拆兵为三,疑兵牵、奇兵断、正兵冲,三路配合,破他的铁桶阵。”

堂下将领们纷纷前倾身体,目光紧紧盯着舆图,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一路,疑兵八千,由刘成统领,全用你的山西民壮。

你们多带旗帜,把宣府城里能找到的旗子都带上,插满熊耳山东侧的山头。

再备上百面锣鼓,每天寅时、申时,就在山上敲锣呐喊,装作‘主力要从东侧强攻’的样子。

记住,声势要大,人要藏好,别让官军看出破绽。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官军的注意力往东侧引,让他们把火器、骑兵往那边调。”

刘成站起身,拱手应道:“末将领命!保证把声势造得比真的还真!”

接着,王国樑继续说道:

“第二路,奇兵一万,塔布囊、卢承宗,你们两人统领。

塔布囊带五千蒙古降兵,卢将军带五千大同边军,携带火油、柴草,还有那十二门虎蹲炮,三日内摸到狼窝沟。

那是官军粮道必经之路,谷口窄,两侧是悬崖,正好设伏。

等三日后辰时官军粮车过来,先用虎蹲炮轰散护送的骑兵,再用火油烧粮车,把他们的粮草、火药全烧光!

没了粮和火药,马世龙的火器营就是一堆废铁。

阻击一番之后,马世龙必定后撤!”

塔布囊拍着胸脯,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

“总兵放心!我的人,劫粮最拿手!”

卢承宗也起身应诺,神色坚定。

最后,王国樑凝重的说道:

“第三路,正兵一万三千,我亲自带。

三千大同边军精锐在前,一万民壮在后,携带拒马枪、云梯,三日后隐蔽在熊耳山西侧的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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