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刘宠、骆俊、许瑒,到其他与会的臣子,满堂皆惊,无不是震惊地看向许攸。
不,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在看一个疯子。
若是这般做了,不光是绝了这些世家豪门的后路,就连他们自己的后路也彻底断绝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分明就是个疯狂的赌徒,要所有人与他一道坠入深渊。
“这……这是否太过……太过激进了?”
刘宠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到恐惧,但恐惧之中,竟又混杂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许攸的计策,像是一杯色泽诱人却剧毒无比的鴆酒,明知饮下可能万劫不復,但那放手一搏的诱惑,却又如甘醇的酒香般,引诱著他伸出手。
许攸心中鄙夷著刘宠。
你个激进派居然说我激进?
区区陈国一郡之地,就敢反叛朝廷,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激进?
“怎么?”许攸仿佛看穿了某些人心中的怯懦与算计,並未直接回应刘宠,而是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迟疑的同僚,语带讥讽,道,“莫非诸位……还以为我们有什么退路可走吗?”
“主父偃曾言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诸位既然选择追隨大王起事,难道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了吗?!”
殿內一片寂静,眾人並未给予许攸回应,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沉默不语的刘宠。
陈国日渐衰微的局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愿意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许攸的话,虽然尖锐刺耳,却將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了眾人面前。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刘宠轻声呢喃著,面色阴晴不定,口中复述著《太史公记中的这段话,像是在询问眾人,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见刘宠已然心动,许攸毫不犹豫地添上了最后一把柴禾,肃声道:“臣闻大王有勇力,善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臣愿牵马执蹬於左右,但不知大王如今还可纵马骑射乎?”
许攸抬头看向刘宠,大王,別丟分啊!
刘宠看向许攸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有欣赏,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对过往猜忌的愧疚,但更多的,是被激发起的豪情与斗志:“子远这是在考较孤吗?”
刘宠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著几分睥睨之气的笑容:“那孤岂能令你失望呢?”
刘宠的目光扫过骆俊、许瑒等一眾心腹旧臣,问道:“不知卿等,是否还愿隨孤左右?”
这也许是刘宠自从心中生出谋逆之心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也令骆俊和许瑒等旧臣都回忆起了昔日让他们下定决心追隨的贤王。
这一刻,也许是刘宠自萌生叛逆之心以来,笑得最畅快的一次,也让骆俊、许瑒等人恍惚间看到了昔日那个豪爽仗义、礼贤下士,虽有些理想化却不失个人魅力的陈王。
他不喜奢华,疏財仗义,结交寒士,灾年开仓賑济,拿私產救助流民……只是,权力和野心终究渐渐侵蚀了他。
但此刻,至少眼下的刘宠拋开了那些算计,短暂恢復了往日的风采。
骆俊、许瑒等人见状,纷纷俯身下拜,齐声高呼道:“臣等誓死追隨大王左右!”
殿內群情激昂,唯有许攸,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没有再隨眾人一同高呼,只是微微垂首,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讥讽笑意,转瞬即逝。
对,別丟分,精神点,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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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