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春心?端着铜盆从外面走进来,见姑娘虽然已经醒了,但仍旧穿着单薄的寝袍坐在榻上?,满脸的迷茫,有?几分孩子的纯粹。
“姑娘快快起来了,今日不是说要?与沈姑娘一起去道观吗?”
春心?上?前将半散的窗户推开,几滴晨露砸在手背上?,被冻她?直打哆嗦。
明媚金黄的光如折射的一道金光,一打开窗便从外面窜进来,地板都能?看见飞扬的尘埃。
春心?转头见姑娘已经坐在床沿上?,弯腰勾起绣鞋,莲步曲款如小仙子般拿着干净的帕子拭脸。
洁净完后,孟婵音坐在妆案前,从镜中看身后的春心?给自己挽发,神情渐渐又开始涣散。
昨夜她?好似隐约感觉到息扶藐来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每夜躺在身边。
昨夜他?没在,她?睡得很是恍惚,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中。
直到午夜时身边塌陷,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她?脑中紧绷的一根弦才缓缓松开,所以后半夜睡得很安稳。
而昨夜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话?,说的什么现在已经记不起了。
“姑娘,戴这支簪子,还是这一只?长公子送的?”春心?拿起她?面前的一只?百合簪,一只?珍珠绕花步摇。
寻常长公子送的东西,都会被姑娘放在不起眼的匣子中从未戴过,所以春心?一般也?不会问。
但最近她?发现姑娘不再?藏长公子送的那些东西,而且今日妆案上?还摆了长公子的百合簪,春心?一时有?些拿不准。
孟婵音敛下长睫,看了眼百合兰簪,说:“就这只?罢,道观清淡,不好太过张扬,一会子穿那件白裙淡青荷花裙。”
春心?喜笑颜开,将手中的发簪插进发髻中,赞道:“长公子的眼光是真好,其实选的都簪花首饰都极其适合姑娘,戴着这支簪子,颇有?几分姑娘前几天感叹的‘风传花信,雨濯春尘’的轻盈美。”
孟婵音淡笑,不言。
换了衣裙,戴上?帷帽,沈濛的马车已候在南门。
马夫见她?出来连忙取下脚凳。
孟婵音踏上?脚凳,撩开帘幕看见里?面的两人,脸上?神情微顿。
竹清松瘦的少年坐得端方,雪白直裰衬得他?颇有?几分面如冠玉的雅致。
他?对撩篾看进来的女?子和善地勾起唇角,神色无?害至极:“婵姑娘好。”
沈濛瞪了眼身边的少年,转头对她?笑道:“阿湶不放心?我们两人去,所以抽空与我们一起去道观。”
其实沈湶说来正中她?的下怀。
上?次及笄日,她?本是想撮合婵儿与弟弟,谁知他?竟做成这样。
沈濛为此?气愤不已,好几日不搭理他?,等到孟婵音回来后才勉强与他?说几句话?。
孟婵音心?中再?不喜见到沈湶,但也?没在沈濛面前表现出来,对她?笑着摇头:“无?碍。”
她?钻进马车坐在两人的对面。
马车不小,但摇晃之间难免会腿碰上?腿。
孟婵音小心?翼翼地靠着沈濛,尽量不与沈湶有?过多接触。
沈濛身体自幼不好,甚少出门,今日难得出门一趟,显得格外的欢喜。
一路下来皆是她?讲话?的声音,而沈湶一字不落地附和。
耳边全?是少年和善的应答声,孟婵音听得有?些生困意,期间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眉头缓缓蹙起。
她?忽然发现沈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沈濛的身上?,而唇边的笑像是用尺子量过的般,是极其舒适的弧度,半分不见之前的轻慢。
再?转眸看沈濛,少女?的眸亮,性子纯粹,如何看都与沈湶不一样。
一家人怎么长出两幅面孔。
就在她?偷偷打量时,应话?的少年忽然转头,目光与她?碰上?。
孟婵音淡定地转过眸看窗外,实际心?猛地一跳。
刚才她?竟然在沈湶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熟悉的古怪觊觎。
或许是她?多想了,沈湶不是息扶藐,沈濛也?不是她?,这两人是实打实的亲姐弟。
道观在深山老林里?面,白云观位于半山腰,古树参天,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因为并非是特殊的上?香日,所以一路过来并未有?多少人。
马车停在道观正门,沈湶先下了马车,将沈濛扶下来,然后再?对随后而出的孟婵音伸出手臂。
孟婵音觑了一眼,并未就他?的手,稳当地踏着脚凳下来。
沈濛见她?如此?生疏,猜到沈湶许是何处得罪了她?,便趁她不备狠狠地瞪了眼沈湶。
沈湶无辜的一笑。他该做的都做了,是她?不喜欢他?罢了。
沈濛上前抱住孟婵音的胳膊,指着道观道:“前年我生病,是母亲带我来白云观住了一段时日才好的,听说这里?面的三清很灵,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姻缘得姻缘,但白云观每日不接待太多人,只?接待二?十人,来这里还是阿湶提前许久预约的。”
说罢,沈濛转头对身后的少年使眼神。
沈湶上?前,温声道:“香火也?已经缴纳了,雅室也?预好,可去登山观景,也?可去祭拜神像。”
早就听闻白云观的大名?,今日也?是第一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