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把小弟都丢下, 张不疑也丢下,让他们去参观新任太尉韩信审案,自己坐马车回宫。
下马车的时候,刘盈踩到地面的小石头, 差点一个平底摔。
刘盈:“……”以后让刘肥少说点话, 真是乌鸦嘴。
刘盈下马车的时候, 刘邦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刘盈。
当刘盈身体不稳的时候, 刘邦眼露期待;当刘盈站稳时, 刘邦遗憾地叹了口气。
刘盈都有点怀疑, 那块小石头是不是阿父故意放自己脚下的。
“阿母呢?”刘盈走路带风, 见面就要给阿父一拳。
刘邦侧身躲过, 刘盈没有追击。
“干活呢。”刘邦回答。
刘盈嫌弃道:“阿母干活,你干什么?”
刘邦痞笑道:“监督她干活。”
刘盈想了想, 对阿父竖起大拇指,然后拳头倒转, 大拇指朝下。
刘邦给了刘盈的手一巴掌, 转身往宫内走:“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刘盈三步并作两步,与阿父并肩, 将出门看见的这场热闹的大戏一五一十, 详细地讲述给阿父。
包括长安令辩解的话,以及自己未出口的驳斥的话, 他都告诉了阿父。
刘盈摇头晃脑,长吁短叹:“我的眼界太高了, 视野太远了, 这世上无人能与我并肩,无人能与我同享一片风景,真是寂寞如雪啊。”
刘邦瞥了得意扬扬的儿子一眼:“你这么喜欢雪, 今年冬天你睡地面上。”
哪怕搬了家,有了自己的长乐宫,不好意思,刘皇帝一家冬天还是得在地下室过。
这次萧何提前把宫殿建造成了半地下室结构,不用刘皇帝和吕皇后临时去挖个地窖。
半地下室的宫殿也是宫殿,刘皇帝和吕皇后都很满意。
刘盈得意的神情一滞:“阿父,你想冻死我!”
刘邦挥手让跟随的宫侍离开,只余他和刘盈两人:“你有神仙庇佑,冻不死。”
刘盈生气道:“神仙也不给我暖气啊。”
刘邦回答道:“那是神仙的问题,你问他要。”
父子二人一边说废话,一边走进屋。
蹬掉草鞋,用地上的丝绸擦了擦脚,两人盘到了榻上,各找了个凭依东倒西歪。
刘邦动了动肩膀,慵懒道:“大汉能活多少年?”
刘盈道:“两百年或者四百年。”
刘邦挑眉:“还能或者?”
刘盈伸了个懒腰,蹬直了腿:“先被篡国,然后一个远房宗室复国。看你认不认。”
刘邦眉头飞扬:“认,怎么不认?我子孙真厉害!”
刘盈道:“四百年后,本来还有个宗室想复国,没成功。”
刘邦道:“这次怎么没成功,不够厉害?”
刘盈摇头:“我觉得啊,主要是大汉让百姓受够了,老天想让大汉死。”
刘邦微微颔首:“民意即天意,大汉变成暴秦,不能复国便是活该。”
刘盈想过阿父听到大汉的未来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个反应在他预料中。
哼,阿父一切反应都在自己预料中,逃不出自己的手掌!握掌!
刘邦又问道:“你不顺从现在,能走到未来?”
刘盈龇牙:“你死后,你的子孙后代能称得上明君者,都没顺从过;顺从的人,被他父亲评价为‘乱我家者,太子也’。”
刘邦好奇:“那他还不换太子?”
刘盈道:“他父亲对他母亲有愧。哦,其实换了也没用,这人的儿子都死得早,个个身体都不好。我看他是太溺爱孩子,把孩子关宫里读书关傻了。”
刘邦“啧”了一声,道:“像你一样从小撒着脚丫子乱跑,就难以生病。”
刘盈抬起下巴:“那是!”
他夸完自己,又说起西汉的祸端。
汉武帝早期扫灭匈奴,乃是打的有理由的卫国战,汉武帝也注重发展经济,国家内部财政还能支撑。
汉武帝后期再出兵匈奴和西域,就基本是好大喜功,没有任何利益的“面子战”。特别是卫霍死后,汉武帝大部分战争还打不赢,更别提以战养战。
在汉武帝末期,口赋从三岁孩童收起,民间杀子之风横行,可见百姓之苦。
汉武帝敛财,说是平等地剥削豪强和庶民,实际上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豪强和庶民的血条不同,最终结果就是自耕农和小地主破产,土地兼并加剧,财富集中在豪强手中。豪强看似也被打击了,实际上坐大了。汉宣帝继位时,地方上出现了许多“赀百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