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脑子!
你都斗不过那个叫宋煊的小子,却觉得你儿子就能斗得过他?
当爹的对于自家子嗣总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朝堂厮混多年的王钦若早就察觉到太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他可不会为死人说话。死人有价值,那得分什么事!
王钦若当即把这封血书扔在一旁:
“太后,窦元宾他本就孩视天子,如今不等官家下旨,他便自尽,更是证明了他到死依旧如此看待官家,这是已经把太后太后置于何等处境?”
王钦若的话,让刘娥很是满意,她虽然心中有气,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多年的政治生涯,早就练就出来遇事波澜不惊了。
刘娥能从一个歌女进了后宫无名无份,成为皇后,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大宋最高的位置。
她又能平稳执政,废弃了自己丈夫十年之久的天书运动,影响党争走向,更是开创大宋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自然不是傻白甜。
对于王钦若这个宰相,尽管旁人都厌恶他,但刘娥觉得每个人在朝中都有他独特的位置。
就算是人人都喜欢的寇准,那也是有不小的缺点。
在寇准与丁谓的争斗中,那个时候已然是刘娥把持朝政了,寇准与丁谓两个鹬蚌相争是怎么败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钦若与丁谓不和,他们父子两个都被丁谓降官处理,他儿子王从益更是直接就此请辞在应天府养病,直到刘娥给王钦若送信,说是要提拔他再当宰相。
可以说,王钦若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就算坐在天子身边的太后。
现在王钦若开口了,曹利用想起了自己“女婿备选之一”的宋煊,也出声:
“窦臭身为朝廷要员,未曾上报官家,就擅离职守,他这是畏罪自杀。”
当年王钦若就是因为求医这事被丁谓疯狂攻击擅离职守,他惶恐之间认罪。
如今虽是旧事重提,但“生性大度”的王钦若并没有再发声。
往事已去。
因为丁谓已经去崖州吃虫子去了。
他还最自顾夸耀天下州郡最大的是崖州,因为朝廷宰相是崖州司户。
再加上王钦若以前是畏惧丁谓,因为他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但打心眼里却是看不上他的。
当年他给寇准擦胡须,被笑称为溜须的由来,此后他为了洗白自己,排挤陷害寇准更是不予余力。
宰相王曾对于窦臭这件事是这样的结局,心中十分不得劲。
本来就是贬官的下场,这不是让年幼的官家挂上了杀害士大夫的名声吗?
将来官家亲政后,有了这个污点,如何能收服大宋的读书人!
“太后、官家,我认为窦臭信中所言依旧是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曾都说出如此言论,主要是这件事都没有按照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发展,不受控制了。
若是后面的人争相效仿,一旦犯错,他畏罪自杀还想给后代留个好的前途,那不就是鼓励官员犯罪吗?
那大宋将来得荫补多少官员?
长此以往下去,大宋官员还能有平民出身的吗?
张知白等人自是同意王增的话,吕夷简的姻亲张士逊见他没发表意见,也是坐在一旁,并未出声。
吕夷简也猜透了窦臭的心思,他当即出声道:
“太后,官家,窦臭已死,按照惯例朝廷是不会追究太甚,但此举之风定然不能姑息,既然窦臭逃避了处罚,那自是要让其子代父受罚,以体现孝道。”
窦臭一死,他儿子是得辞官守孝的,还想风头一过,再出来当官?
吕夷简当即想要给他摁死,你且多守孝几年去吧。
“可。”
刘娥见这几个宰相的意见都达成了一致,并没有为窦臭辩驳,也是表达了赞同。
主要是窦臭这事做的实在地道。
你既然主动掀桌子,那就别怪我们不让你儿子上桌!
“那个叫宋煊的学子,侍中,你可是与他接触了?”
曹利用着实是没想到刘太后会主动询问宋煊那小子,他没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斟酌道:
“倒是挺聪慧的一个小伙子,本该走神童试的路子,可是被家里给耽误了。”
曹利用便把宋煊的身世一说,自是引起了刘太后的同情。
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可尚在襁褓当中就父母双亡,寄身于母亲娘家庞氏,但年纪轻轻就当了歌女,又嫁给了银匠龚美,流落街头卖艺为生,没过几天好日子。
可是龚美带着她来了东京也赚不到钱,就把她给卖了,才有机会被引荐给当时还是韩王的赵元休。
这几个宰相,就算过的最苦的王曾,他八岁失孤,那也是被叔父收养,待如亲子。
他可是大唐侯爷的嫡孙,祖上辉煌过。
王钦若也是幼年没了爹,由他从祖父照顾长大,张士逊是出生难产没了娘,由姑母养大。
自幼生活优越,没用什么恶事发生的也就是张知白、曹利用、吕夷简。
“此子心性坚韧,又心怀正义,当真是良善之辈。”
王曾也是点评了一句:“若是他能在读书一途上依旧保持谦逊好学的心思,定然能够考中进士。”
别看他与宋煊时间点的遭遇差不多,但是有人照顾培养跟完全自己野蛮生长是大不相同的。
至今宋煊都没用走上歪路,自是值得称赞的一件事。
曹利用听着王曾的言语,抿着嘴。
他总算是理解了读书人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也不仔细想想,他一个爹的赌鬼,母亲改嫁,无人照拂的幼童,是如何置办出不小的家业,还能有几个肯为他卖命的伙计。
曹利用去了一次就觉得宋煊为人处事差不了,更不用说对待他的那几个“伙计”更是极好,一丁点都不像奴仆的样子。
那几个伙计脸上也没用什么“奴才”样,倒是个顶个的张扬着自信。
宋煊是如何影响他们的?
这一路上曹利用都在回忆与宋煊交流的细节,以及他身边人的反应。
利用民愤反制于窦臭的手段,能是谁都施展开的吗?
这小子有手段,有心计,关键还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良善之辈,那妥妥的善于隐藏自己真正的意图了。
吕夷简对王曾如此夸耀宋煊的话不以为然,他的堂弟又给送来有关住三天监狱的事情。
那宋煊本可以直接带着那么多人前往监狱,可他偏偏故意绕路回家一趟,让许多热血上头的学子们清醒。
可以说他宋煊是为了旁人着想,不想这群跟他闹的学子们蹲监牢。
但是从另一方面想,宋煊难道不是故意筛选今后在书院可以值得深交的朋友吗?
再加上他宋煊在监狱里豪气摆桌,无论是狱卒还是同窗都被他所折服。
光是往外撒钱这件事,就不该是他宋煊如此家世之人做出来的。
所以吕夷简在怀疑,宋煊那么多的钱财,都是从正道搞来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