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闻言,又插话道:“我军水师实力强大,可通过海上袭扰,清军的骑兵再强,也无可奈何。”
而郑森旧调重弹之后,堵胤锡,陈福,张煌言,李过等人,也纷纷开口,大部分都是支持李邦华的。
朱慈烺听着众臣的争论,心中不断权衡。他明白,面前的每一个大臣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目的。而他作为大明的天子,必须做出最有利于全局的决定。
现在,局势偏向李邦华一边,正是他想看到的,他随即站起身来,走到边上悬挂着的巨幅地图前,指着襄阳的位置,颇为高瞻远瞩道:
“几千年来,襄阳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是北伐,还是南征,皆是用兵的重点。但如今的局势来看,襄阳若是不能一战下之,那还不如不战。”
朱慈烺说罢,看着面前大臣们脸上微微变化的神情,接着分析道:
“现在,我大军虽有胜绩,但若继续攻打襄阳,恐怕会如李卿所言,陷入清军的圈套。
何卿,林卿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的勇气和报国的决心,朕非常欣赏,但若清军设下伏兵,豫南的平野之上,即便是天骑军,也还不是对手。
郑卿的海上袭扰计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补充,可以极大分散清军的兵力,但也需要全面的准备。”
各方提的方略都评价了一番后,朱慈烺顿了顿,环顾四周,又继续道:
“常卿所言的最为在理,鞑子内部矛盾重重,我们可以利用这些矛盾,特别是挑拨满汉之间的血海深仇,使其内部分裂。
但打铁终需自身硬,趁着这段休整的时间,各部都要加紧练兵,尤其是天骑军,提高他们的机动性和战斗力,如此才能在将来的决战中,予敌人致命一击。”
朱慈烺的分析统合了各方的意见,同时又指向明确,条理清晰,原本支持李邦华的众臣,纷纷点头赞同,甚至,就是激进的何腾蛟和林昌峰,但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贸然北伐的风险。
在领兵取得了这么多次大胜之后,朱慈烺的威望正如日中天,他说的话在每一个臣子那里,都具有无以伦比的威信力。
不过,朱慈烺目光炯炯地环顾四周一圈之后,当即又看向了陈福,示意对方继续分析局势。
战争可没有这么简单,打与不打是一方面,但是什么时候合适打,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同样十分重要。
陈福见状,随即又是拱手抱拳朝着朱慈烺行了一礼,语气沉稳道:
“陛下英明,咱们今日要商讨的,其实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问题,而是大军的攻守之术,是全局战略的根本所在。
而且,鞑子现如今并不是完全没了可以野战的兵马,陕甘还有吴三桂的关宁军,以及数万九边大军改编而成的绿营军,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等人,手中也还有数万精锐骑兵,清军在各地的防御相当严密。”
陈福的话自然将一众大臣的思考方向转向了战备,李邦华抚了抚胡子,当即点头赞同道:
“常提督所言极是,这么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筹备大军训练,以及北伐所需的粮草,军械,兵甲。我军虽有武昌之胜,但若是不顾各地府库空虚的实况,继续攻打襄阳,单单是大军的粮草供应,便是一大难题。”
朱慈烺闻言,心中十分满意,他向来都清楚,李邦华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忠诚可靠,现在果然没让他失望。
但何腾蛟依旧不甘心,他听完便立即转过身去看着李邦华,冷笑道:
“李阁老实属多虑了,清军虽强,但我大明将兵皆是英勇无畏之辈,若鼓足士气,定能一举败敌,粮草问题自可迎刃而解,何须过分依赖粮草?”
而他的话也引起了林昌峰和一众连战连胜的将领们的共鸣,林昌峰又立刻出言附和道:
“何阁老所言甚是。我军若能迅速击溃清军主力,便可和此前那般,在敌营中获得补给,何愁粮草不足?”
朱慈烺听了两人的发言,心中不由暗自思量。他知道何腾蛟是纸上谈兵之辈,但没想到林昌峰这个军中激进派,居然激进轻敌到了这个地步。
他再度扭头看向了常登贵,问道:“常卿,你怎么看?”
常登贵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当前我军需稳扎稳打,不宜贸然出击。正如李大人所言,粮草问题至关重要,若无充分准备,恐有后顾之忧。
此外,清军内部的矛盾虽然可供我大军利用,但陛下刚刚同样说了,若是咱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机关算尽,也是枉然而已。”
常登贵的语气十分沉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信心十足的。而朱慈烺点头表示赞同,转向其他大臣,朗声问道:
“诸位可还有其他高见?”
朱慈烺话音刚落,郑森又站了出来,但他一看到群臣看自己的眼神,便突然顿了顿,刚刚要出口的话直接咽了回去,缓了缓才拱手道:
“陛下,臣依旧坚持海上袭扰,而且我朝大可重新联络上朝鲜国,定能使清廷自乱阵脚。”
朱慈烺自然知道郑森在海战方面经验丰富,所提的建议,也都是利用海上优势,但他听了郑森刚刚的话,心中还是不由得暗自赞叹,针对朝鲜的外交攻势虽然作用不大,但这样的政治意识,才是最为关键的。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后勤,粮草问题最不可忽视。若咱们贸然出击,一旦局势僵持,后勤补给不及时,大军恐怕要不战自败了。”
此言一出,大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紧张的氛围,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做出决断了。
而朱慈烺丝毫没有因为群臣的神情,有任何情绪波动,继续分析道:
“湖广,江西当前的粮草储备,只能勉强支撑三万大军北伐两个月,若是继续增兵攻打襄阳,兵力至少要增加到三万。
现在,攻守之势已然不同,襄阳城内并没有内应,想要攻破城池,两个月必无可能。
因此,若是要确保北伐稳妥,顺利攻破襄阳,户部需要在大军休整期间,加紧储备粮草,确保今后北伐的大军后勤供应。
而且,各省也在确保军事优先的同时,必须要安抚百姓,恢复生产。
武昌之胜虽然已经极大地振奋了士气,但若贸然出击,一旦失败,不仅会挫伤士气,更可能引起民心动荡,日后的招抚,也必定会困难重重。
如今,稳扎稳打,恢复大军的实力,然后再徐徐图之,争取两年之内,在华北将清军的野战之力,一举歼灭,才是最佳的稳妥之策。
只要清廷失去了这些数十年辛苦培养起来的野战主力,就算能在北地招揽百万绿营,又何足为惧?”
朱慈烺话音刚落,李邦华随即道:
“陛下所言极是,襄阳城内虽然还没有义军,但当前各地民心振奋,若锦衣卫能够在大军休整期间,加强渗透,定能取得破绽,再创武昌之战的辉煌。”
常登贵也点头道:
“而且,湖广各地的驻军,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派出小股部队,对清军进行侦察和骚扰,展示军威,打击其士气的同时,扰乱清军的部署,还能进行新兵轮训,提高士兵的战斗力,尤其是骑兵的机动性。”
陈福也随即道:
“清军如今只是反击,但并没有南下的准备,根本不敢大举南下,所以只要咱们也不主动进攻襄阳,兖州,清军主力便会很快撤退。
正如陛下所言,等到我大军恢复实力,北伐有了充足的准备和十分的把握之后,必能一战决胜!”
而随着朱慈烺定调,军议继续进行,众臣纷纷各抒己见,商讨具体的策略和行动方案。
何腾蛟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当前冒进的风险。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拱手道:
“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老臣听了,真是醍醐灌顶。
如今国难当头,前线局势依旧岌岌可危,老臣请调往承天,亲自坐镇,带领我大军精锐骑兵,骚扰清军,扰乱清军在襄阳,豫南的部署。”
而何腾蛟说罢,又扭头看向了林昌峰,道:“林将军,可愿随吾驰骋沙场?”
林昌峰闻言,脸上明显一惊,但他这个时候已经被朱慈烺说服,陛下往哪里走,他自然要跟上,哪里会舍本逐末?当即道:
“末将自然愿随何阁老一同出击,再为大明立下功勋,但天骑军在湖广战役,武昌之战中损失颇大,实在需要休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