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却没想到朱慎锥虚封安王的深意,要知道安王可算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个虚封的亲王,这意味着什么之前大家并没深思,可现在温体仁的这番话却让他们联想到了安王事,心中瞬间茅塞顿开。
温体仁啊温体仁,这家伙还真是个老鬼,简直比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还明白皇帝的想法。
按照温体仁的说法,四藩死活其实并不重要,那些被牵连进去的四藩宗室怎么处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四藩从实藩改为虚藩,这点才是根本的。
而且要做这件事,朱慎锥直接出面不合适,让宗人府来做也不合适。反而温体仁所提出的由三法司出头最合适。只要三法司对此案严厉处置,甚至提出因为谋反直接除藩去爵的建议,那么四藩的生存与否就在皇帝的一念之中了。
到时候朱慎锥想除藩就除藩,想留着四藩就留着四藩,皇帝自然有这样的特权,只需要做最终的决定即可。而且这样做有一个莫大的好处,一旦除藩的风声吹出去,那么宗室内部必然人人惶恐,而这时候朱慎锥再表示保留四藩爵位,另选人续藩的态度,那么宗室中非但不会对皇帝怨恨,反而莫大感激。
这样一来,就算到时候实藩改为虚藩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来,这才是温体仁所想到的。而温体仁考虑的一点也不差,恰恰也是朱慎锥考虑的结果,这些话直接就说到了朱慎锥的心里。
“让三法司依律处置……?”朱慎锥凝神默念,神色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温体仁,又看了看其他臣子,最后摇头为难道:“朕为皇帝又为大宗室,此乃宗室之事,如交三法司,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陛下!”一直没说话的安王终于开口了,他正色对朱慎锥道:“陛下对宗室维护臣等自然明白,可陛下也当知宗室中鱼龙混杂良莠不分,对于四藩这种宗室,世受国恩居然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居然还冒大不韪做出这等事来,自当严厉处置才对!”
“陛下不必多虑宗室内部,臣为宗人府宗正佥事,赞同首辅建议,至于宗室诸人也绝不会有异议,更不会埋怨陛下,以臣看来,诸宗室只会对陛下此举鼓掌称快,还请陛下尽管放心。”
“这……。”朱慎锥迟疑着,目光朝着众人望去,这时候大家还不明白就成傻瓜了,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赞同温体仁和安王所说,见众人都是这个态度,朱慎锥也很是“无奈”只能长叹一声,同意把这件事交给三法司处置。
等众人告辞离开后,之前还愁眉苦脸的朱慎锥瞬间就来了精神,笑容满面端起边上的茶有滋有味品了起来。
“爹,您刚才装的也太假了,孩儿在一旁憋的厉害,差一点就笑出了声。”太子朱敏澜这时候忍不住开口说道。
“怎么?你爹的样子看着很装么?”朱慎锥乐呵呵笑问。
朱敏澜撇撇嘴,很是嫌弃道:“这还不装?您刚才又是吹胡子又瞪眼又是诧异还弄出一副实在无奈的样子,这表情也太假了些。我说您何必呢?绕来绕去就不累?”
“哈哈哈!”朱慎锥大笑,笑了片刻收起笑容,正色对朱敏澜道:“今天就让你爹给你上一课。你真以为这些臣子看不出你爹在装?错!这些人可都是人精,天下绝顶的聪明人,要是连这些都看不明白,他们哪里能当这样大的官儿?”
“那么爹您……?”朱敏澜疑惑问。
朱慎锥叹道:“你以为爹想这么干?这绕来绕去不累?可问题爹不得不这样干。你爹虽是皇帝,皇帝是九五之尊不假,可皇帝却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尤其这件事牵扯到宗室,事关重大一个处置不好,天下宗室离心,对于皇权而言可是大害。”
“处置宗室当慎之又慎,更得考虑这件事的后果。而且改实封为虚封不是小事,如果仅仅以谋反为由除藩,有之前宁王例子,就算这样这件事做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一旦宗室内部有所不满,你爹虽不会怕他们,可依旧是个麻烦事,所以必须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更把这个责任直接推出去。”
朱敏澜凝神想着这些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明白了,爹您是用三法司做筏,先由朝廷出面严惩,再由爹以皇帝的名义赦免几人,最终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同时顺手改实为虚,如此就让人说不出话来?”
“呵呵,算你小子还算有几分聪明。”朱慎锥点头笑道:“这温体仁也是个知趣的,你爹我装模作样他马上就回过神了,这些臣子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圣意拍上位者的马屁,如果你爹我装的太像,他们万一猜错了怎么办?这些布置不白花心思了?”
“原本我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你舅舅或者安王来说这些话,可他们的身份不同,让他们来表态有些不合适。反而温体仁作为首辅是最合适的人选。现在温体仁明白了你爹的想法,顺水推舟再来一个以律法定罪的理由,这样一来天下人都挑不出毛病,你爹我后续也有周旋,何乐不为呢?”
这番话让朱敏澜听的心中佩服,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相比之下自己还想的太简单了。今天跟着自己老爹又学了一招,实在受益匪浅,这个皇帝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朝堂上全是老狐狸,也就是朱慎锥了,要换一个人当这皇帝,说不定就给臣子玩弄掌中,就和当初的崇祯皇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