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瑶说完后便盯着许温眨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落地灯暖黄光晕里扑闪。
水晶吊坠耳环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正穿着那条神秘的魔女长裙,裙摆铺散在沙发椅上,像朵盛开的曼陀罗。
她嘴角扬起,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对视着。
只有古董座钟的齿轮咬合声在寂静中流转。
风铃被穿堂风惊动,叮咚声里,许温的鼻尖满是占卜室中淡淡的幽香。
杨易瑶曾经说过,这是她特地调配的香薰,据说有能让人放松身心的功效。
顾客来这后觉得放松,自然也会愿意付钱。
杨易瑶见许温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主动问道:“怎么?我们的许大渣男不会没看出来小兰同学也喜欢你吧?”
她忽然倾身向前,漂亮的美甲划过面前的桌子。
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让那抹狡黠的笑容愈发清晰。
杨易瑶做出个十分夸张的表情。
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久居高塔中的魔女,能够随时洞察他人的心声。
其实她还真的看穿了某个人的小心思。
兰秋生虽然平时隐藏的很好。
但她好歹也比眼前这些小孩多吃四年大米饭。
二十多年的人生教会她,喜欢是藏不住的。
就像沾了蜂蜜的指尖总会引来蝴蝶。
那个总是找理由陪伴在许温身边的姑娘。
每次看到两人互动时,杨易瑶都发现兰秋生的目光会牢牢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她过去在网上看过这样的说法。
如果一群人同时笑起来,那一个人在笑着时看的人,肯定就是她喜欢的人。
跨年晚会那天晚上,角落里的兰秋生看向的是许温。
这些小动作都被她这个魔女尽收眼底。
杨易瑶用银勺搅动早已冷却的红茶,看着漩涡里沉浮的玫瑰花瓣。
现在她何尝不是这样?
在临江阴雨绵绵的占卜室里,她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许温身上。
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最后都变成了永远的心事。
情窦初开的少女偶尔之间的感情流露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杨易瑶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暗自叹了口气。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就好像是太阳般耀眼,连影子都比别人浓烈三分。
当他推门进来时,挂在门上的捕梦网都会多转两圈,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雀跃。
只要身处在他周围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他所吸引。
就好像是向日葵一直在追逐着阳光一样。
可杨易瑶知道,真正的太阳从不为某朵花停留。
他慷慨地撒播光芒,却让所有仰望者都误以为得到了专属的温暖。
“我什么时候成渣男了?你说话要讲证据。”许温有些哭笑不得。
他转动着左手的戒指,这是上周顾星若送给他戴上的情侣款。
银戒内侧刻着“xw&gxr”的缩写,此刻正硌着指节微微发烫。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错觉。
他觉得自己虽然谈不上好男人,但也绝对算不上渣男,他可都是被逼无奈。
好吧,充其量算个绿茶。
杨易瑶小声嘟囔道:“玩弄别人的感情,结果还不负责。”
声音闷在装满红茶的茶杯里,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许温只是简单的了句“他想来黑猫塔罗放松一下”,杨易瑶便迫不及待的从新公司赶过来,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
明明是他在问问题,但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只说他自己想说的。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了。
平时都想不起她,只有遇到烦恼和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这些若即若离的试探比直白告白更让人心痒。
这不是玩弄感情是什么?
她有些讨厌他这副模样:分明是来寻求慰藉,却摆出施舍陪伴的姿态。
更可恨的是当他用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望过来时,连平时高傲的小白和小小白都会跳进他的怀里。
但偏偏她还很喜欢,她巴不得许温每天都来。
储物间里一直备着许温爱喝的红茶,房间中的香薰也是特地调配过的。
只要是见他,她都会精心打扮一番。
杨易瑶看出许温喜欢他正坐着的沙发椅,便特地买了个新的,棉花会更柔软些。
他大概完全没看出来,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
其实也不是对方玩弄感情,主要还是她自己始终放不下。
曾经第一次在学校见到许温后,她为自己占卜过一次。
塔罗牌上预示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占卜结果说她到最后一定会后悔,这注定是一场孽缘。
可当许温每次有事情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和他聊一聊。
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明知道眼前摆着的是一瓶毒药,但却发自内心的渴望。
就像此刻,许温起身时带起的风掠过她耳际,他身上好像有股特别的味道。
这味道会让她想起第一次在考场前见面时的惊艳。
明明是见色起意,但她却越来越认真。
理智在尖叫危险,身体却诚实地记住了每个心跳错拍的瞬间。
“那你是有点冤枉我。”许温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骨骼舒展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黑色衬衫下摆从西装裤里溜出一截,露出精瘦的腰线。
杨易瑶别开眼,盯着墙上滴答走动的齿轮挂钟,秒针正碾过她剧烈的心跳。
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
公司那边还有事,他也该离开了。
杨易瑶轻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许温要走了。
这家伙总是有很多借口,只要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我得回公司了,谢谢你的茶。”许温拿上自己的东西。
杨易瑶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最后还是化为一句:“想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这里会一直为你敞开大门。”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声音保持平稳。
玄关处她养的花已经开始凋谢。
就像她反复练习的得体笑容,美丽却失去生机。
她声音轻柔,好像又恢复了刚刚的人设。
蛊惑人心的魔女终于玩够了,就算再不舍,她也要放面前这个人类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杨易瑶突然开口道:“真正的天平理论是让天平两端的人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像预言家的低语。
窗外的乌云恰好遮住阳光,占卜室陷入瞬间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