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蜜月中的永恒

终结与死亡。

或者说：黑暗之王。

这已经不是摩根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无论是帝皇、掌印者、塔拉辛亦或是艾达拉德，还是自称为神祇的莎莉士和西高奇，这些伫立在银河系最顶端的存在，似乎都对这个尚且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名字了若指掌，却又讳莫如深。

就像：就像其他的原体讨论他们失踪的那个兄弟一样。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他，每个人都会称赞他的能力，并且对他抱有深刻的印象，且不说这个印象到底是好是坏：在有些时候，他们也会严肃谈起他的名字，但他们从来不会继续讨论更多的事情。

他们畏惧着这个名字，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一切事物。

摩根就曾听闻大天使和凤凰绘声绘色的描述，在那些她没能参加的兄弟聚会中，缺席者是被如何拿来进行调笑的：这往往会是一个很棒的下午茶话题。

所有不在场的原体，都有可能被他参与谈话的其他基因兄弟们拿来打趣，大部分的讨论都是略带挖苦和讽刺意味的，不过在通常情况下却并不伤人的。

毕竟，如果你在圣吉列斯或者福格瑞姆的面前，说了一两句有关于荷鲁斯和费鲁斯的坏话，那你很难保证这些话语不会在无意中，非常凑巧的流露出去：然后，有些关系就会注定变得很复杂。

当然，这还只是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一种情况。

圣吉列斯就曾描述过一次更糟糕的进展：早在乌兰诺和尼凯亚等事件爆发前，莫塔里安曾在一个只有四位兄弟参加的小聚会中，大肆宣传了他对摩根和马格努斯等卑鄙巫师的不满态度。

而很不幸的，除了圣吉列斯和莫塔里安，另外在场的两位兄弟分别是佩图拉伯，和庄森。

根据大天使回忆，在接下来的联合作战中，虽然他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但兄弟军团中的火药味还是很浓厚的。

钢铁之主以极为敷衍了事的态度制定了与死亡守卫军团进行合作的作战计划，而他手下的奥林匹亚士兵们为莫塔里安之子修筑的堡垒之简陋，以至于弗里克斯等人在事后拒绝承认这些堡垒是出自于第四军团之手。

与之相比，卡利班之主那边要更好一些，至少庄森在战役过程中依旧保持着一板一眼的可靠：但在胜利之后，狮王却向坚韧号额外派出了一支代表团。

这支旨在友好访问的团队以阿拉乔斯和考斯维恩为领队，其成员则大多都是诸如阿斯特兰这种自愿参与的，经历过两次冉丹战争，并且曾经与饮魂者女士并肩作战过的泰拉裔老兵。

他们当着死亡之主的面，轻松的撂倒了第十四军团每一位拿得出手的高层军官和冠军勇士，哪怕是提丰和伽罗都没能逃脱：在获得足够的胜利后，暗黑天使们才追随着不屈真理号，扬长而去。

因为大天使没有在场，所以他不确定莫塔里安当时到底有着怎样的反应，但他听说，在第一军团离开后，一大批死亡守卫军官便因为疏于武艺而受到了处罚：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刑，就是当众挨了死亡之主的一顿批评。

据说莫塔里安的唾沫溅得最前面的提丰满头都是。

当然，这种并不有趣的小插曲自然不会在任何一场超过三人的谈话中被提及，原体们有的是风趣却不僭越的经典话题：互相看不对付的兄弟已经够多了，他们实在没必要再加上几对。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原体们享受着难得的公平，不会有人能在兄弟的嘴中逃过一劫：他们会嘲笑荷鲁斯在任何有关于帝皇的问题上都会如孩子般执拗，也会神秘兮兮的讨论摩根的枯枝败叶】到底蕴含着怎样的科学问题，至于基里曼和他日渐封闭的小王国，更是从未掉过热点的月经贴。

但那个人却不同，原体们偶尔会提及到他，以缅怀或者感慨的口气吐露他的数字，但总会有人站出来阻止话题更进一步，导致谈话戛然而止，或者是在争论中流露出更多的碎片化信息。

如果有人想通过聆听原体的谈话，来知晓那个被抹去存在的帝皇子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他一定会倒大霉的：各种各样意有所指的模糊话语，以及这些话语背后难免存在的个人观点，只会让聆听者在内心中描绘出一副扭曲乖张，不似人也不似鬼的可怕玩意。

而很不幸的是，摩根现在就是那个聆听者。

从帝皇到色孽，已经有太多人在摩根的面前言之凿凿地讲述黑暗之王的名字以及祂的可怕，仿佛祂便是世界的末日，是现实宇宙与亚空间共同的浩劫，是这个可悲世界的诸神之黄昏。

但问题在于，从未有任何一个讲述者愿意真切的告诉摩根：黑暗之王究竟可怕在哪里？祂对他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祂会用什么样的力量来毁灭银河？以及更多值得记住的细节部分。

他们只是在低语，重复不断的低语着黑暗之王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蕴含着力量。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哪怕到了现在，蜘蛛女皇对于黑暗之王的绝大多数认知，还局限在当初在完美之城前的惊恐一瞥：那力量的确可怖，但又因为缺少足够的了解而显得很抽象。

谁都知道猛兽是恐怖的，但隔着屏幕看，隔着玻璃看，和在野外真正的面对面，可完全不同：摩根就像是坐在缆车上看着在下方打滚的棕熊一样，只会觉得它们肥嘟嘟的身材显得有些可爱。

所以，截止到目前为止，黑暗之王在基因原体这里，就是一个和网道高度相似的存在：他们似乎都很重要，有着强大的能量，足以影响到全人类的命运，足以让亚空间诸神与他们全面为敌，掀起一场席卷银河的战火。

但……然后呢？

然后又会怎样？

没人给摩根解答这个问题。

异形和人类终究不是一路，塔拉辛也未必会比艾达拉德这个灵族更可靠，而诸多神明也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个信息来误导她，马卡多虽然是个信得住的老人，但他知道的未必会比摩根更多：而至于蜘蛛女皇的那位基因之父嘛……

呵……呸！

摩根努了努嘴，一个别扭的表情就是她对于黑暗王子口中宏图万家的全部回应。

漂亮的说辞。】

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些话应该可以说服马格努斯了。】

从银宫之主的身躯依旧在不断扭动来看，摩根确定色孽听出了这句回答是个侮辱：不过黑暗王子依旧保持着祂的好心情，比起在摩根这里得到些什么回应，祂似乎更重视能够与基因原体面对面交流这个过程本身。

不需要什么答案，只需要摩根站在色孽的面前，她就会在暗中受到不可逆的影响：哪怕是对于腐蚀基因原体来说，一位神明的亲自出手也是最后的压轴大戏，而摩根则会提前的享受到这些。

一同享受到的，还有黑暗王子那几乎要涌出来的诚恳。

至少看起来很诚恳。

我不指望你会在这个时候就相信我对你的诚意和尊重。

你只需要知道就可以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意识到我的建议有多宝贵的：当你目睹其他原体在我的兄弟们面前会得到怎样的待遇，当你知晓帝皇和银河将你们视为什么样的存在？你自会回想起我的话。

记住：有关于你。我永远是银河中出价最高的那一个。

色孽发光的紫色眼眸在不羁的黑暗中依次闪烁，祂的面容是如此的不屑一顾：当祂谈论到祂的兄弟们和帝皇的时候。

万变之主在决定抛弃掉马格努斯之前，早就已经选定好了他的下一个目标，而血神将他的目光早早的瞄准你最重要的兄弟，还有你最华丽的血亲。

祂们都会为你出价，但其中绝不包括你的灵魂：也许纳垢会出于祂一贯的好脾气，而允许你保留下一部分的魂魄，再代价就是你的军团要彻底灰飞烟灭。

祂可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思解决你最关心的问题。

至于你的父亲？

黑暗王子发出嘘声。

相信我，在他的竞拍计划中可没有为你准备的资金。

他最重要的一笔钱，还要留着买他自己的命呢，毕竟，如果没有解药，受诅咒者迟早都会迎来属于他的命运：他已经逃避这场游戏太长时间了。

所以：终结与死亡？】

摩根已经习惯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说出这两个词来：即便它可能代表着一尊神明。

你不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吹嘘第五神权威的家伙，莎利士。】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色孽眨了眨眼睛，祂维系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仿佛很认真的想要和摩根谈些什么。

听着，摩根，流淌我之血的朗吉努斯。

我知道一些秘密。一些你的父亲绝对不可能告诉你，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早已遗忘的秘密：帝皇与黑暗之王的绑定，要比你预想中的还要深，他曾动用计谋，让黑暗之王的力量无法禁锢住他，但他却可以反过来掌握这份力量。

是帝皇能干出来的事：无论是主导思想还是上手难度。

摩根在心中默默地点头。

简单来说，在一场跨越了数个千年的计谋之后，你的父亲将有关于黑暗之王的登神资格极不平等的分成了三份，又将最大的那一份藏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至于其他的两份则都被他败坏了。

败坏？】

这个词让摩根很好奇。

他能怎么败坏？】

他先是将其中的一份资格藏匿在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登神的事物身上，然后，又为了确保另一份资格举起屠刀。

你难道不好奇么：强大的终结与死亡之神，为何在世间却没有信奉他的神选行走呢？

色孽笑了一下，但她的声音却如同冰窟般寒冷。

因为他们都被杀光了。

你的父亲，确保了他将会是终结与死亡唯一的神选。

啧……】

摩根犹豫了一下。

怎么办：她好像突然有点儿崇拜那个老不死的了。

过了一会，蜘蛛女皇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继续说？】

也就是说：虽然按照亚空间中的规则来讲，当终结与死亡的王座出现时，将会有三个候选者拥有染指王冠的机会，但实际上这都是谎言，你父亲利用种种手段，让他成为了唯一的候选人？

也许会有挑战者出现，但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所谓的挑战者只会是第一块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