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仰头闭目,失落的说道:“后日召开朝议,再决断吧。”
“朕……。”
他掩面垂头,心情很不好。
魏征朗声道:“陛下是为功臣而伤心,还是为广州被残害的百姓而伤心?”
“陛下,难道你已经老糊涂了吗?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
李世民痛声道:“我是老了。”
“越发的怀念当年的那些人和物。”
“如今要下旨处死跟随我的秦王府老人,大唐的开国功臣。”
“我真的于心不忍。”
“少一个,我就少一个能见到的人,我说过要善待功臣的,可没想到,竟然还是要面临处死功臣的时候。”
“走吧,你们都下去吧。”
魏征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孙无忌给拉住。
众人告退离开,李世民抬头,眼角还有泪痕。
他刚才真的动情了。
“去把党仁弘带来,朕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是!”
没多久。
党仁弘被押到两仪殿,见到李世民,噗通一声跪下。
他苍老了许多,也不敢与李世民对视,低头匍匐在地上。
“你好让我伤心啊。”李世民质问道:“朝廷难道没有给你该有的尊荣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对得起我的信赖,对得起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
“你怎么变成这样恶贯满盈了。”
党仁弘痛哭喊道:“陛下,是我错了。”
“我认罪,我认罚。”
“我辜负了陛下的信赖,罪该万死。”
他不断磕头,地板发出砰砰砰的脆响,脑门很快见红。
李世民见到这一幕,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一丝不忍与犹豫。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处死党仁弘的。
但大唐现在需要党仁弘死。
他对党仁弘的恶劣行径,很是愤怒,也可以念及旧情,免他一死。
只是……。
李世民看向那边排列的箱子里,对面的奏请,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
“我让你青史留名,在史册上留下记载,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你的罪行本来就该死的。”
李世民用手托着额头说道,党仁弘磕头的动作一顿,面色彷徨片刻,旋即痛哭出声。
“把他带下去吧。”
党仁弘是被架着出两仪殿的,他双目无神,完全走不动到。
马周亲自等着他,把他送入大牢中。
“御史大夫。”
党仁弘突然清醒了一般,他趴在牢房栅栏上,喊道:“陛下是想用我的死,做什么吗?”
马周回头,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我不知道。”马周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局面,陛下到底会怎么破。
只是遵照旨意行事罢了。
“哈哈。”
“你不知道?”
“那我明白了。”
党仁弘仰头大笑,跪地朝着太极宫方向,大声喊道:“陛下,就让老臣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老臣辜负你的信赖。”
“这一次,老臣只为赎罪!”
马周走出大牢,仰头看着天上的烈日。
他心情有些复杂难明。
“党仁弘真是这么说的?”
李世民提笔愣神,神色在一瞬间化为悲痛。
墨迹落在奏本上,绽开墨迹。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样,真的散了。
……
七月二十六。
党仁弘一案,历经七个多月,总算要落下帷幕了。
李世民把朝廷正五品的官员,全部召到太极殿上,商议对党仁弘的处置。
李承乾坐在下手,面对朝臣们汹汹的请奏,神色一片冰冷,静观其变,不为所动。
李世民还在想争取,免除党仁弘的死罪,甚至动情的讲起,当年党仁弘一家的事迹。
中枢大臣沉默了,但其他官员却依旧坚持,国法处置。
“陛下今日为党仁弘徇私,枉顾国法,若是他日同样有功臣,犯下恶行,是不是也如这般优柔寡断,视国法与无物呢?”
“天下人知道陛下治国徇私情,往后还如何治理天下,让天下人如何敬畏国法?”
“天下人不敬畏国法,岂不是乱套了嘛?”
“望陛下明鉴。”
这官员的说法,顿时引起群臣的附和。
李世民没有办法,只好痛心,道:“既如此,御史大夫。”
“臣在。”
马周面色沉重的应道。
“由御史台拟定党仁弘的罪名,布告天下。”
说完,李世民也不管群臣,疾步离开。
李承乾起身,走到太极殿中央,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抬步快速离开。
本来藏不住喜色的群臣,顿时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