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
余则成站在窗户边,见陆桥山押人下了车。
他拎起黑色公文包快步来到大厅。
“老陆,这是?”他故作偶遇,惊诧问道。
“红票。
“大鱼!”
陆桥山顿住脚步,得意笑道。
“哦,哦。”余则成恍然点头。
“恭喜啊。
“结案了,我去酒店订包间为你摆酒庆功。”
他拍了拍陆桥山的肩膀,一脸羡慕的笑道。
“可以。”陆桥山点头道。
“你们保密局这是无视律法,恶意拘役,我是国府教授,我要去教育部告你们。
“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我要见何思源市长。”
陈燕不满大叫了起来。
“天真。
“这里是保密局,不是菜市场。”
余则成看了她一眼,转头凑在陆桥山耳边低语:
“津海日报的主编苗青刚被传唤来了,在刑讯二室,站长的意思是让你先审。”
“先审?”
陆桥山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要不你替我审吧?”
“我不行啊,我得去民调局开会。”余则成道。
“再说了,苗主编是顾祝同的亲戚。
“又关乎你自己的事。
“国防部和侯厅长还在等信呢。
“你不先审他的事,要让李涯钻了什么空子,到时候就麻烦了。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
“站长的意思,还是别惹顾祝同的人,再说了他也是帮你才遭的祸,你过去安慰几句,让他随便交代两个人,签份笔录就把人放了。”
他又小声道。
“也是,那我先请示下站长。
“来人。
“把人先安排到刑讯一室去。”
陆桥山下令。
余则成走出大厅,眉头一紧看了眼手表。
他已经通过组织给傅作义的女儿传递了消息。
计划也是经过傅小姐允许的。
陈长捷向来对傅作义唯命是从,按理来说应该也快到了。
莫非傅小姐这人情不好使?
想到这,余则成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
陆桥山夹着文件快步来到了站长室,欣然汇报:
“站长,红票已经抓到了。”
“有证据吗?”吴敬中问。
“有。
“您看一下。”陆桥山把整理的材料递了过来。
“北平过来的女教授?
“这些臭知识分子,我跟她们谈不来。
“你看着处理吧,这本就是督导组的活,我就不过问了。”吴敬中只看了一眼,没往下翻。
“谢谢站长,还得麻烦您给卢宝兴打个电话。
“刑讯室现在没您指示,他们不敢下狠手。”陆桥山道。
“桥山,好好审,证据要扎实。
“真要是条大鱼,站里这边也会为你请功。
“你是我从郑长官那点回来的将。
“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吴敬中一边拿起电话,一边道。
“谢谢站长。”陆桥山大喜,恭敬行礼。
“喂,是我。
“刑讯室务必配合陆处长审讯。”吴敬中直接给卢宝兴下令。
“好了。
“你去吧,记住先把那个苗青送回去。”他又吩咐。
“明白。”
陆桥山领命而去。
到了刑讯室。
陆桥山直接进了二室,好言安慰了一通把苗青这尊神请了回去。
这一耗半个小时搭进去了。
来到一室。
陆桥山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电椅上的陈燕微笑道:
“陈教授。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这里有两份资料。
“你曾在北平保护过燕京大学的学联学生,其中有人不乏跟红票地委、交通站都有联系。
“另外,你过去跟董鲁安来往密切,董鲁安42年8月离开燕京大学进入了延城。
“我们在安塞挖出来的文件显示。
“张大中当时有一批转移名单,包括四十几名学者和学生。
“其中就包括董鲁安还有你。
“只是后来由于交通线的破坏,你没去延城,留下来继续潜伏在燕京大学红票支部。
“陈教授,这是材料。”
陆桥山抖了抖材料,重重摔在桌子上道。
“我跟董鲁安的确做过同事。
“他人缘不错,跟很多同事关系都不错,照你这么说燕京大学只要认识他的都是红票?
“至于你说的那个张……我没听过,也不认识。”
陈燕冷正然道。
“啧。
“看看你临危不乱的气度,哪像一个女人,一个搞教育的?我看你比红票还红啊。”陆桥山喳巴了一下嘴唇,冷笑道。
“你用不着在这阴阳怪气。
“我在燕京什么没见过。
“你都说了,我保护过学生。
“乔家才、王蒲臣的审讯室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所以你少用这套吓唬我。”
陈燕凤目盯着他,从容之间透着坚毅的力量。
“那是乔家才、王蒲臣太废物了。
“瞧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他们不敢动你,敬你是什么狗屁学者,老子不在乎。”
陆桥山起身拿起一块烙铁,吹了吹道。
“我问你。
“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陆桥山举着烙铁,阴冷问道。
火星散落在陈燕头发上,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我说了什么?”她花容微微有些失色。
“你怎么知道饭菜里有毒?”陆桥山问。
“我没说过。”陈燕道。
“拿上来。”
陆桥山转头吩咐。
立即有人把录音机拿了上来,一按,里边传来陈燕与钱思明的对话。
“还敢嘴硬,我撕烂你的嘴。”陆桥山恶狠狠道。
“陆处长,看来你的文化真的不高。
“我作为老友提醒一句老友,小心饮食,提防有人在饭菜里下毒,这有问题吗?
“你知道钱教授回国这一路,有多少人想要致他于死地吗?
“就凭这一句和你不知道在哪编撰的废纸,就想指认一位国府教授是红票?
“你们保密局办案也不讲规矩了吧。
“你要说我是红票可以,你把张大中、董鲁安抓来指认我。”
陈燕有条不紊的说道。
“你!”陆桥山没想到她这么能辨。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我是国学教授,讲道理、论规矩我比你懂,你连给我当学生的资格都不够。”陈燕冷笑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陆桥山本来就心里一直憋着火,拿起烙铁就要往陈燕嘴上呼。
“陆处长。”
李涯插着兜走了进来。
“有事?”陆桥山一脸阴森问道。
“陈长捷长官来了,站长让你带陈教授去趟站长室。”李涯笑眯眯问道。
“陈长官?
“什么意思?”陆桥山感觉不妙。
“可能是听到你抓到红票,过来给你庆功的吧。
“陆处长,你要立大功啊。”
李涯阴阳怪气的挑眉发笑。
“宝兴,还愣着干嘛,听不到是站长的令吗?”说着,他转头瞪向卢宝兴。
“是。”
卢宝兴连忙上前,给陈燕松了手铐。
陆桥山扭头往站长室而去。
陈长捷作为津海军事最高指挥官,尤其眼下又是战时,有节制、调动各部门的权利。
过去94军不怎么买他的账。
但如今傅作义成了剿总,整个华北都成了晋绥系的天下。
即便郑挺锋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如今陈长捷是真正的津海军政首领。
“站长,陈教授带来了。”李涯走了进来。
交代完,也不离开跟洪智有、余则成立在一旁看好戏。
“陈长官,站长,出什么事了?”陆桥山打了招呼后,笑问道。
“陈教授,你没事吧?”陈长捷问道。
“没事。
“不过要晚来一步,我就成为红票,这位陆处长就要给我上刑了。”陈燕淡淡笑道。
“桥山,这怎么回事?
“你怎么把陈教授抓来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敬中皱眉问道。
陆桥山愣了愣。
他知道站长是在给自己梯子下,道个歉这事就能过去。
但一想到儿子陆明还等着立功,行动队队长一职必须拿到,自己又是督察组副组长底气不禁又硬了起来:
“站长,这不是误会。
“钱思明赖在津海不走,就是在等红票的营救。
“这位陈教授的底子很不干净。
“她过去在北平帮助过学联,还跟董鲁安有过故交,安塞挖出来的材料证明了张大中曾经有意将她和董鲁安一块转移。
“就在昨天,她秘密给钱思明打过电话。
“这个女人有很大的通票嫌疑。”
吴敬中接过话茬道:“桥山你这话有很大的偏见啊,因为一点过往人际关系就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未免太武断了。
“建丰过去还在苏联留过学,受过斯大林的接见,你能说建丰也是红票吗?”
他对陆桥山的不识趣很是不满,语气也重了起来。
“这……”陆桥山登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不止于此。
“安塞的情报也不见得就是真实的吧。
“你的情报,是通过那个黑市情报尚博搞到的吧,当初他也给我手写过一份,让我误以为余太太就是红票。
“结果证明那就是个误会,是假情报。
“陆处长这是想立功立疯了吧。”
李涯在一旁冷然笑道。
他这么说一来是踩陆桥山一脚,再者趁机缓和下跟余则成的关系。
可谓一举两得。
“李涯,你那是手写的,我手里的情报是原件,不可混为一谈。
“你在这搅什么屎,不就是怕我立功,抢了你的副站长位置吗?”
陆桥山火大道。
“呵呵,没想到陆处长也有急的时候啊。”李涯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站长。
“陆桥山,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人我必须带走。”
陈长捷对他们内斗没兴趣,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打住了他们的争吵。
“陈长官,我是国防部二厅特派督察副组长。
“有督查军务情报,确保军队安全的职责在身。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我认为还有待审查。”
陆桥山搬出身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