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容长舒一口气。
卢僖神色复杂地瞪她一眼。她不知薛六为何能猜中盒中之物,更不知她为何要为郭云容圆场。郑国公府不与薛家联姻,打了薛家的脸,她不该心存怨恨才对吗?
司礼嬷嬷道:“诸君请射第三题。题面诗谶为——石髓千年终化雪。”
卢僖正要落笔,却听薛绥抢先开口。
“盐凝作千粒玉,百味调和赖此功。”
她边说边写,轻松着笔在青玉笺上……
声落掷笔,抢先一步。
卢僖暗自咬牙,怔怔地看着她。
石髓千年终化雪,隐喻了盐矿的形成过程,是盐无疑。
可明明是她买通司礼嬷嬷,先预知了彩头,又偷偷调换了第二个朱漆盒子的东西,薛六为什么可以猜中?
不,不仅是猜中,她似乎还洞悉了她的秘密。
是郭云容偷偷告诉她答案了?
还是那个嬷嬷有问题……?
没有人给卢僖答案,在郭云容的催促里,她也无心再去斟酌词句,只道:“又让平安夫人抢先一步。”
众目睽睽下,她咬牙道:“我的答案,与平安夫人……仍是一样。”
一个相同。
另一个还是相同。
这不是招人笑话吗?
郭云容瞥她一眼,“开开开开,快开!”
侍女将覆在朱漆木盒上的软烟罗掀开……
只见里头放着一碟粗盐。
郭云容不等司仪嬷嬷开口,便大声宣布。
“平安夫人射中!”
几个贵女低低发笑。
“猜中了,可惜没有彩头……”
“有啊,不是有一碟粗盐吗?”
“不然平安夫人把盐带回去做菜吧?”
哄闹的笑声里,郭云容突然解下腰间的玉如意,塞到薛绥的手里。
“有彩头!怎么没有彩?这玉如意是我心爱之物,为平安夫人的机智添彩!”
众人哇的一声。
连中两个,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有人羡慕有人嫉。
薛绥大出风头,拿了彩头,赢得一个聪慧过人的名声,却丝毫没有骄矜之气,让小昭收下,然后道完谢,便施礼离开。
卢僖恼羞成怒地跟上来,压着嗓子质问。
“薛六,你是何居心?”
从这个称呼出口,薛绥就知道,在卢僖眼里,她还是十年前的她,那个可以肆意践踏的她。
薛绥淡淡一笑,“我说过的,你玩不过我。”
卢僖咬牙:“为何要多管闲事?”
薛绥看着她,微微扬眉,“不是卢二姑娘邀我来的?”
卢僖吃了个哑巴亏,恨恨地说道:“你一个已嫁之妇,难不成也想当太子妃吗?”
薛绥这时才明白卢僖那点小心思。
为李肇?搞小阴招?
薛绥莫名地开怀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我看不得旁人使这些小把戏,累及无辜。”
宴会上的气氛渐渐恢复了热闹,可卢僖却如坐针毡。她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宴席。薛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待众宾客渐渐散去,暮色已沉。
薛绥更衣归来,从垂门下经过,见郭云容提着裙摆追来。
她一脸感激地拉住薛绥的手。
“平安夫人,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就百口莫辩了……”
薛绥温言安慰,“三姑娘不必挂怀,今日是你的及笄大喜之日,本就该顺遂如意。”
说着让小昭把玉如意拿出来,交还给郭云容。
“这玉如意是郭三姑娘从小把玩之物,薛六不便夺人所爱。您拿回去吧。”
郭云容看她豁达洒脱,行事又极为得体,含泪收下来,弯下腰郑重地行礼。
“多谢夫人。日后若有需要云容之处,夫人尽管开口。”
薛绥微微一笑。
“会的。”
坐上回府的马车,薛月沉揉着眉心,幽幽一叹。
“郭家这潭水比我想象中的还浑,八妹妹没嫁过来是对的,就她那要命的性子,不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薛绥笑而不语,
薛月沉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
郑国公府朱漆大门前的青砖石路上,排满了各府的马车。在他们后面,便是太傅府的仆从。
“六妹妹觉得,卢二姑娘真是为私情才这般行事?”
薛绥捻了捻帕子,轻轻一笑。
“私情未必,私心倒是真的。”
东宫。
李肇坐在书案前,听着探子的汇报,一双凤眸微眯。
从得知郑国公府及笄宴上发生的事情后,他便是这副表情,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来福嘿嘿两声,凑上前去。
“爷,今儿何故这样高兴?”
李肇手中把玩着温润的扳指,嘴角微微上扬,
“薛平安为孤争风吃醋,不值得高兴?”
来福差点一个踉跄。
平安夫人帮郭三姑娘解围,与太子爷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