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此事事关重大,上折子的人人微言轻,敢上这封折子,已是不惧生死了,但远知却不能不顾及他,因而远知思索了一夜,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只隐去了他的名字,重新誊抄了折子,呈到皇上面前,请皇上圣裁。”
柳怀璟失笑:“哪儿有这么严重,若他说的是真的,朕自然会嘉奖他,若他说错了,朕最多治他一个失察之罪,罪不至死啊。”
宋远知抿紧了唇:“皇上自然是宽宏大量,仁爱治国,但难保他人不起杀人灭口之心。”
“你怕张逸会报复他?”柳怀璟恍然大悟,“好吧,朕依你,那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自然是……彻查。”
“这样不太好吧,张逸是孙尚书亲自上折子举荐的人,若是将事情闹大了,朕怕伤了老臣之心。”
“张逸犯错,罪责自当由他一人承担,孙尚书举荐错了人,那也是被张逸巧言蒙蔽了,远知恳请皇上,宽免孙尚书失察之罪。”
“自当如此,只是张逸这个人,朕倒是不甚了解,是否真如奏折里所言,这般……十恶不赦?”他想了想又道。
“是非曲直,皇上听过几方申辩之后自然会有判断。”
“好吧,传张逸。”柳怀璟转头吩咐宫人。
正事谈完了,天璇殿里立刻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里。
宋远知长身玉立,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安静地望着坐在龙椅里的柳怀璟,许是屋里炭火烤得太热了,她的手心慢慢地沁出了汗。
她从未觉得冬天如此漫长,穿不够的冬衣,烧不完的炭火,和捂不暖的人心,都让她感到疲惫和无力。
这是除夕夜之后,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却再也没有除夕夜的温情和暖,只剩下尴尬和疏离。
柳怀璟率先打破了沉寂:“朕听说,先生昨夜也入宫了?”
“是的。只是远知贪杯,喝多了酒,怕殿前失仪,故而只是托人将奏折送了进去,便回去了,还请皇上恕罪。”
“朕……昨夜在冉意那里,你送的几味药都很有效,她吃了药,身体已经好多了,朕一时高兴,晚上就闹得有些晚了。”
见远知低下头不语,柳怀璟又道:“……你真应该来看看的,冉意昨夜又谱了一首新曲子,只是遗憾没有知音欣赏,故而有些失落。她脸皮薄,朕便代她邀请你一回,先生意下如何?”
“娘娘又得新曲,远知自然是十分向往,只是远知才疏学浅,怕是不能全然品鉴出娘娘曲中真意,到时候反倒扫了娘娘的兴。”
“先生又谦虚了。若先生自称才疏学浅,那天底下恐怕就没有音律大家了。这样吧,明天晚上,你到瑶光殿去,把琴也带上,朕让容儿湘儿她们也过去,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如何?”
“是。”宋远知低头应道。
柳怀璟喜欢听她弹琴,她也愿意弹给他听,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