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道友莫非成神了,所写文字还有这等威能?”
“哈哈哈哈,无他,百姓爱戴耳。”
朝廷虽然能革去鲁达的官职,却革不去悠悠百姓之口碑、愿力。
如今整个渭州,百万万苍生百姓,可都念着鲁达的好。
私下里给鲁达立碑、修生祠的那可不在少数。
也就是鲁达走的不是香火成神的路子。
否则,随便找个悬崖一跳……自杀后,阴神出窍,转修神道,一日连破数境,证得金丹修为,也是轻轻松松。
这庞大的愿力、信仰,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功德’!
渭州百姓们,逢年过节把鲁达的画像,当做门神贴在门口,那是真的可以安宅驱邪,防小儿惊魂的。
鲁达劈下一块石头,削平打薄,只余巴掌大小。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坚硬的花岗石在鲁达手下,就如同豆腐一般。
只见得簌簌石粉落下,小石碑上出现‘永保清明’四个歪歪扭扭的草书。
一接过小石碑,小石碑便化作一道虹光融入奕君体内,她只觉通体冰冰凉凉的,连眼神都清明许多。
“多谢鲁达道友!!”
奕君面露感激之色,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浸泡在水中的尸体,道,
“这道寒斗冰魄真煞,便赠与道友了。”
见鲁达正要开口拒绝,奕君赶紧解释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道友若不取走这道煞气,早晚会有其他修士发现,说不定,还会害了我……”
“无妨,洒家可以帮你将这煞气送回宗门。”
“在下宗门不过是微末小派,我就是唯一的筑基修士,哪里能守住这等宝物?我观道友正是筑基中期,急需上等地煞之气,淬炼法力,我等相遇此地,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道友莫再推脱了。”
鲁达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招手摄来寒斗冰魄真煞。
寒雾聚集,化作一头赤色鲤鱼,眼睛凸出,就好似对小灯笼。
鲁达立刻从蟾吞囊中取出玉匣,将其承装。
而随着寒斗冰魄真煞的离去,奕君的躯体也如积雪遇朝阳般,化作道道光点逸散。
奕君飘荡于池水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消散,面露复杂之色。
人世劳苦,若在火中。身未清凉,愁焰又炽。
奕君斩了一辈子的妖邪,死后却也成了妖邪。
还好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修仙者,能有善终的,十不存一。
可还是有如过江之鲫的修士,前赴后继,代代求仙。
“道友保重。”
“保重。”
取走寒斗冰魄真煞,鲁达按原路下了山。
白素贞、小青两人已经洗浴结束,回到了马车位置,此时天色大亮,一轮昊日高悬,两蛇、一猫都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小青呈‘大’字,躺在车厢上,青衫衣襟飘飘,头上眉勒顺着垂落下来。
白素贞坐在马车上,看向鲁达去时的方向,一边撸猫,一边等鲁达回来。
黑君子则在河里捞鱼,为这一大家子的生计操心。
见鲁达缓缓走来,白素贞埋怨道,
“相公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点事……”
鲁达摇了摇头,不欲多说,见两蛇都晒得差不多了,便收拾行李,催赶马匹,复又前行。
“姐姐,我想喝‘汤绽梅’……”
“都还没到夏天呢。”
“所以才想试试在春天喝梅花香汤,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求求你啦姐姐。”
“好好好,依你。”
“嘻嘻!!黑君子抓了一条鲚鱼,不如做水晶脍吧,我来做!玉鳞熬出香凝软,并刀断处冰丝颤……让你们看看我的刀剑双绝的厉害!”
山风吹起了春花,又惊些许烟尘。
山中寂静,却有道道笑声传来。
……
“奕君道友现在是六亲不认,更失去理智,这该如何是好?”
“那寒斗冰魄真煞,更是厉害得紧,我一靠近浑身便如针刺,连破了我三则符篆,连寸铁法身都没抗住,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去搬救兵了……”
“若是放任下去,不知又有多少人遭了奕君道友的毒手,这该如何是好?”
“唉!!”
东安岭的高丘之上,有两道有些狼狈,头上落有杂草的身影,正对着东方朝阳吐纳调息,努力恢复法力。
这两人正是鲁达在洗马岛上,算是有并肩作战的同袍之情的薛式、何锟。
只是多日不见,两人都瘦了一圈。
薛式出身名门大派,往日里出行是有香车飞辇,三餐是有丹丸宝药,一身白袍,尘埃不染。
为了剿灭妖魔,振臂一挥,云从者不下数百。
但现在,他那身道袍却洗得反光、发白,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倨傲凌厉之感。
而何锟也好不了多少,修行神魔锻体之法:茅梅铁法的他,论体魄气血,本就远超同境修士。
但现在却一副气血亏空,五劳七伤的模样。
自从奕君失踪,两人百般打听,寻迹追踪,甚至不惜典当数件法器,请金丹真人卜卦,才总算推测出奕君的下落。
毕竟相识一场,两人怎么忍心任由奕君音讯全无?
可真找到奕君了,两人又狠狠栽了个跟头。
奕君现在一心只想溺死旁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故人之情,还专坑故人。
搞得两人也束手无策。
山风吹来轻笑声。
铃铛脆响,一匹马车缓缓驶过山脚,又在一处山花绚烂的宽敞地方停下,摊开茵毯,似乎是在野餐。
何锟睁眼,看向来人,目光一凝。
“那是……鲁达道友?!”
筑基修士皆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更何况,何锟对鲁达印象颇深,此刻稍稍分辨一二后,便认出鲁达。
薛式猛地睁开眼,顺着何锟的目光看去,脸色一喜,
“听闻鲁达大闹渭州城,连袁术等折戟在他手中,不如我们去找他帮忙?!”
何锟目露犹豫之色,最终却摇头道,
“不可。鲁达兄被官府通缉,听闻汴梁更是派出一位大法师要抓他归案。鲁达兄本就自身难保,我等不帮忙就算了,哪有还麻烦他的道理?”
薛式闻言,也面露愧疚之色,
“何兄所言极是,却是我鲁莽了……不过难得重逢,我等哪有隐身不见之理?”
薛式看向远处,小青等人冒着冷水辛苦杀鱼、一遍遍搬运瓦罐的场景,映入眼帘。
“而且鲁达兄舟车劳顿,一路上想来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我两凑一凑,努力送几瓶丹药给他,当做地主之谊吧。”薛式继续说道。
毕竟赶路,哪有轻松的?
尤其还是革去官职的逃亡之路。
薛式、何锟两人都不敢想,鲁达兄这段时间该过得多么清苦、多么悲凉。
两人说着,同时收敛心神,结束搬运调息,缓缓起身。
你一言我一语,东抓西摸,总算凑出两瓶即便对于筑基修士,也还算不错的,有短时间内提升对道韵的悟道敏锐程度的青阳丹。
然后快速朝山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