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府的马车缓缓往金陵城里驶去,一进城门,柳三夫人身边的丫头便探出头轻声吩咐车夫:“把辅国公府的标竖起来!”随着辅国公府的车标挂了起来,金陵城里渐渐沸腾起来。辅国公府自十四年前随着圣上一同迁到帝京之后,这算是首次到金陵来。
关于辅国公府之后的各种传闻,起起落落的经历,一时间让金陵城里的人们谈兴大发,尤其是年前的那一桩震惊朝野的消息,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闻。众人纷纷议论着辅国公府的人此次来金陵的目的,有知情者自然开始分享起来,好事者自发自主的围拢过来,追寻着能叫辅国公府众人这般高调的原因。
“想必还有不少人都还记着吧?”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六年前辅国公府与宁海侯府举办的那场婚礼,直到现在都被大家津津乐道。绕城三圈,十里红妆,便是到了今天,每每一有婚礼,便会不断被人提起对比,实在叫人咂舌!”
有知情者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然的微笑:“这是辅国公府洗脱罪名重返朝堂来看宁海侯夫人的啊!”一时间人群里便同时发出了一阵羡慕的叹息,有男子感慨着说道:“宁海侯夫人当真好命,不想住侯府就不住,想回来了宁海侯爷更是亲自北上迎接。”
“你知道什么?”立刻就有人赶紧高声补充道:“侯府上下对这位侯夫人都是礼遇有加呢!不过也是,本就是国公府高门贵女,再加上自小便是圣上亲封的昭阳郡主,能不尊贵吗?”说完又是故作神秘的说道:“听闻当年是想封了公主的,只是辅国公强力拒绝,才只封了个郡主。这般贵重的人物品格,即便是宁海侯府这般的侯府高门,也得小心伺候着。”
不了解这些陈年旧事的人们一时听闻竟愣在了原地,不过也还有些异样的声音。人群里,一个打扮斯文的书生轻蔑地笑出声来,随后冷声说道:“女子出嫁从夫,此乃亘古不变的正理,这女子骄纵如此,怎的你们这些人竟如此艳羡。再尊贵那也只是出嫁前,更何况还有昫阳公主这般尊贵的女子,也不曾听说过不想住在定国公府便跑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住下。”
这厢吵吵嚷嚷,却在人们听着八卦未曾注意到的时候,有一个精灵的小厮便折身往宁海侯府的方向跑去。而辅国公府的马车里的夫妻俩,自然也在留心听着街道上的声音。因隔得远,许多声音都听不太真切,只是偶尔的几句传进耳里,便已叫人心如刀绞。
收起方才心酸的滋味,柳三夫人怒声说道:“这宁海侯府当真是……欺人太甚!”柳柯也是面色严峻,嘴角抿得紧紧的,听着柳三夫人充满怒意的语气,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随后低声说道:“别气坏了,咱们是要先去看看小妹和外甥女的,这带了怒气到底不好!”
柳三夫人缓缓的吐了口气,随后才轻声说道:“还好咱们拦住了公公婆婆,不然叫他们听了这些糟心的话,还不晓得会怎么样。”柳柯沉着脸点了点头,随后沉声认真说道:“父亲母亲年纪大了,好在有你,能劝得住他们。”
二人在马车里说话,不想车走到一半便开始停滞不前。柳三夫人凤眼轻挑,随后自己开口高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车夫立刻朗声答道:“是金陵府尹前来迎接!”听闻此话,柳三夫人转头看向柳柯:“这可如何处理?你虽是位比三公的卫将军,而金陵府尹却是从三品的文官,这般相迎似有些不合适。”
柳柯也摇了摇头,随后便是一阵冷笑:“如今这朝堂的风气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一个个的风骨竟是半分不见了。他既不自重,那我便受了他的礼又如何?反正我辅国公府一众上下,都是武将,不懂这些繁文缛节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下官贾夏儒,携金陵府上下一同迎辅国公,还请国公爷原谅下官来迟了!”
听完贾夏儒的话,柳柯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随后轻轻一笑:“大人倒是个怪人,方才入城时,咱们便交了入城身份证件,上头写得分明是辅国公府柳柯,大人怎在此处迎接起我父亲了?”不得不说,这贾夏儒也是个极有趣的人,既想讨好又不想跌了份儿,失了面子,竟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拍起马屁来了。
也不等贾夏儒回话,柳柯坐着轻轻的掸了掸袍角,随后便朗声说道:“辛苦府尹了,只是我们今日有要事在身,您先回吧!若有旧要叙,递了名帖到辅国公府老宅去,等我得了空儿,便抽空见你一见。”
柳柯算起来还是贾夏儒的晚辈,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晚辈落了面子,一时间贾夏儒嘴角便开始抽搐着。恨得牙痒痒,却也还是笑着朝辅国公府的马车躬身一拜:“既然柳将军有要事在身,那夏儒便不打扰柳将军了。”随后便侧身让开,好叫辅国公府的马车继续向前。马车继续缓缓往前走着,只是不过才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又一次停在了原地。
“宁海侯府周甲恭迎柳三爷,柳三夫人。咱们侯爷吩咐了小的亲自前来迎三爷三夫人回府,还望您二位莫要怪小的来得迟了!”周甲立在街道中间,身正如松,声沉如磁,高声说着欢迎的话。柳柯听闻之后,伸手掀开车帘探出头高声回答道:“你回去同周宁说,我们自会去府上!叫他做好准备,莫要轻举妄动。”
听着这飞扬的语气,再看看那生动的身影,老金陵人们不由一阵唏嘘,当年那嚣张的柳三公子竟还是一如当年的意气风发。周甲也出神的看向柳柯,十四年后初次得见,当年的小爷如今还是那般生动,只是这回却是携妻而来,周甲喉头不由一阵滚动,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