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站在幽篁里正厅,看着面前的丫头婆子们,随后才轻声说道:“这几日侯府里头做法事,你们不要到处乱走!咱们幽篁里的人,除开必要的,就好生在院子里待着,姑娘现在的情况也你们也看到了,出了事儿也无人能护着你们。”
看到众人都严肃着齐声应下,兰花这才微微点头,只是心底的那根弦却并未松开半分。吩咐完这些日常事务,便叫众人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随着众人的离开,兰花这才微微抚额,面露疲惫之色。微微调整了一下,才往内室去了。
画屏正守在床榻之上,已经担忧的无以复加。兰花上前走去,随后问道:“怎么了?画屏,你也守了一夜,换我来吧!”画屏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累,只是不知道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画屏的指示,兰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怎变得这么红?”
三娘脖颈处那朵血梅,比起昨日初次看到的时候,又多了几分颜色。这般看着,只觉这红的颜色实在过于艳丽了些,那娇艳欲滴的血色梅瓣,一眼看去只觉妖异了。二人看过之后,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着身子,一股凉意从后背升了起来。两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越发觉得惊异。
“姑娘这屋里只能我们二人进来,其他人都不要再放进来了!”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着,这般情形少一个人知道便会安全几分。这般异常的事,再结合现在整个府里的情势,实在是不敢大意。一连病倒四人,府里头什么传闻都有,是以周老夫人终是坐不住了,便请了僧侣道人上门作法。
若在此刻,传出三娘脖颈处的妖异血梅,那三娘变成了众矢之的了。最好的决定,便是不叫任何人知晓此事。二人的默契十足,不需多言便定了下来。画屏眼眉微微一挑,随后轻声说道:“辅国公府的人应是快到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想什么法子拦着客人!”
想起上次传出的信,辅国公府的人应是已经快要到金陵了。外祖家来人,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且还是极为关心柳夫人三娘母女两人的外祖家人。想到此处,兰花的眉头也微微一拧,随后低声说道:“咱们再研究研究,看看如何能遮住这般鲜艳的颜色。”
二人一番动作自是不提,只是画屏说的却没错。辅国公府来人了,且不是如送年节礼与生辰礼那般,只派了老妈妈来的。这次来的便是辅国公三子与三媳妇,画屏的猜测不错,此刻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金陵城外。
“夫君,小妹抱恙,这消息却只能通过别人来传递,也不晓得现在宁海侯府是个什么情况!”辅国公府三夫人担忧的说道:“我们能这般为小妹母女二人撑腰,但是她们如今终归是宁海侯府的人,咱们到底也不好干涉太多!”柳柯摇摇头,随低声说道:“我们这些年人在边关,小妹一个人在宁安,安稳却孤单。小妹的性子……”
说到这里,柳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随后轻声说道:“小妹自小就被娇宠着长大,难得的没长成跋扈的性子,只是性子却实在单纯得过了,当年不觉得,回过头来看这却是害了她啊!”之后便是一片黯然,心底到底是存了愧意的。
柳三夫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当年刚刚嫁进辅国公府,看着满府上下对当时的昭阳郡主的娇宠,心底便犯嘀咕,这小姑子养得这般单纯不知世事,如何做得一家主母?待过了新嫁娘的羞于开口的娇羞期后,柳三夫人还曾试探着对着婆婆提了几句,却只得了句辅国公府的女儿不愁嫁,也不需要学那些,往后的夫君必然会给她挑个十全十美的。
只是这小姑子,上至当年还健在的柳太夫人,下至如今的辅国公府长子嫡孙柳承,无一不爱。尤其是柳承,尤其喜欢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姑。再来一层御笔亲封的昭阳郡主,天家的宠爱也异常浓厚,是以不论是当年的柳太夫人,还是当时还只是世子妃如今的辅国公夫人,都有那样的底气说出昭阳往后的夫君,需得是个十全十美的。
然而,世事终难料,少女春心萌动之时,强势如辅国公夫妇,都不得不软倒在自家女儿的泪眼婆娑里。再细细一查,这面如冠玉的宁海侯府周宁,竟也非那些膏粱子弟,且是一片真心对昭阳,是以当年的十里红妆送昭阳,便是如今的金陵城里,每到婚嫁之时,都还是会被人们提起。
只是,一旦失去了家族的庇护,这当年看着还算满意的女婿,却在辅国公面前露出了马脚。眼见女儿已深陷泥淖,而辅国公府经由圣上暗自提醒,已然是树大招风,难以自保。是以,宜早不宜迟,没有跟昭阳透露半分,就将她送到了宁安。
遥想当年,柳三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轻声说道:“也不知小妹如今是何情况?她们母女在侯府到底是何境况。夫君,这回我定要给他们一顿好臊,叫他们记个教训,你可别因为周安而拦着我!”柳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随后轻声说道:“周三倒是个难得的,出自宁海侯府,却是天下闻名的雅士大家,我倒是不想过分折了他的面子。”
柳三夫人瞬间柳眉一拧,斜眼看了看柳柯,轻声说道:“你自与你那神交故友相会便是,我去帮小妹出头。咱们各走各的,互不干扰就是!”神交故友,这却又是当年的一桩旧事了。只是听到柳三夫人提起,柳柯不由自主的面色一红,心底微颤,整个人愣住在马车里。
看到柳柯的反应,柳三夫人喉头微酸,随后微微闭眼,强自镇定,笑靥如花轻声说道:“若他还愿与你相交,那你就约了他出去吧!你们也是好些年没见过了,同他叙叙旧也无不可!只是当年,你到底是毁了他的名声的,不晓得他如今是否还愿见你,是否还是一如往常的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