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弟,你是被陛下气糊涂了吗?”
刘德然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刘昕的额头。
就连刘备也万分心疼道:“昕弟,晒盐之法呀,万金不易呀!”
看到两位兄长又是悲愤,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表情,刘昕忍不住笑了。
“阿兄、德然族兄,在你们眼里晒盐之法万金不易,实则是晒盐法在陛下手里才万金不易,放在咱们楼桑刘氏手里分文不值。”
“啊?”
刘德然万分不能接受刘昕的这个说法,
“昕弟,晒盐之法在咱们楼桑刘氏手里,如何就分文不值呢?”
刘备也思索道:
“昕弟,涿郡从巨马水向东数十里便是大海,难道渔阳、右北平、辽西一带就不能晒盐吗?”
刘昕淡淡的笑道:“阿兄、德然族兄,你们仔细想想,大汉如今盐场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刘备和刘德然面面相觑。
在洛阳交游年余,又跟卢植去过九江郡,他们早就不是孤陋寡闻的楼桑少年。
刘备先开口道:“齐地自古以来便得鱼盐之利最为富庶,管仲用官山海之策,齐桓公得以称霸诸侯。
自前汉时,朝廷便在青州一带广设盐场,如今从乐安国济水河口向东至东莱,千余里海岸线皆是盐场密布。”
刘德然也思索道:“是咯,虽说七十年前朝廷罢盐铁禁令,允许民间自行冶铁、焚海煮盐。
实则数十年来,地方郡国世家大族,大都是开采山林之中的矿藏,冶炼铁器谋取财富。
郡国之中焚海煮盐的地方大户也有,终究是极少数,唯有东海糜氏得郁州岛之利,盐场稍成规模,其余地方未曾听闻过有成规模的私家盐场。”
见两人隐约反应过来,刘昕笑着解释道:
“两位兄长应该听闻过广陵潮,每逢仲秋前后潮水汹涌而至,吞没陆地、良田、村社,甚至摧毁县邑。
广陵潮春秋时在齐,两汉时在广陵为最,然则冀州、幽州、徐州、扬州等地潮水也时常会导致海溢。
臂如前两年渤海海溢,导致渤海郡、河间国两地便有海溢吞没数县,咱们楼桑刘氏最早收留的那批部曲就源自于此。
而幽州临近的海岸线夏秋时,潮水汹涌吞没海岸,冬季初春又会冰封冻结,根本没有建造盐场的条件。”
两汉时期的华北平原地势更加低洼,到处分布着湖泊、沼泽。
每逢海潮过大时,就会发生大面积的海溢,这个词在两汉史书上屡见不鲜。
汹涌的海水吞没大片陆地,动不动就淹没多少个县,这就导致冀州、幽州沿海严重缺乏建造盐田的条件。
历史上一直到唐朝以后,随着海潮南移、地貌变化,渤海西部才逐渐发展出一些盐场,大规模建造盐场要到近现代。
徐州、扬州两地的情况类似,也是暂时缺少发展盐田的条件。
也就是徐州东海郡有一个郁州岛,糜氏家族凭借对这个岛屿的掌控,在岛屿西侧建造了一些盐田。
即便如此,不管是规模还是产量,都远远不如青州一带朝廷管控的盐场。
从安乐至东莱上千里的海岸线,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官方盐场,由朝廷直接任命官吏,是大汉朝廷重要的收入来源。
刘宏拿到晒盐法之后,就可以在这些盐场大规模推广,甚至能让官方彻底垄断大汉的食盐市场。
即便想明白了这一点,刘备、刘德然两人依然心疼的不行。
刘德然捂着心口唉声叹气:“唉,昕弟呀,即便晒盐法对楼桑刘氏分文不值,只交换一些海岛也太亏了。”
“哈哈,德然族兄何其贪心,你怕是不知道这些海岛究竟有多重要吧!”
刘昕笑眯眯的看着刘德然,
“即便咱们将晒盐之法留下,也很难做到完全保密,这个法子就跟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别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咱们即便想隐瞒都很困难,如此一来还不如献给陛下换取好处呢。”
刘备原本还很心疼,这时忽然反应过来,自家从弟啥时候吃过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