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沉默良久,她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疤滴血一般的诡异扭动着,生生破坏了她身上祥和安然的气质。
“他该是恨透了我,那人答应了我会放他安全离开,我竟天真的信了,得知他遭人追杀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命运弄人,谁也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谷柒月缓缓的阖眸,若是枯木师父知晓,他恨了几十年,怨了几十年的心结,全都是假的,又该如何面对?
“我不会将这些告知师父。”
她抬眸,神色郑重,“往事封存,好不容易一切重归于平静,我不愿他再伤神伤心,余生在悔恨中度过,我若猜的没错,国师时日无多了。”
唤她前来,是为了将多年前的误会解开么?
轻渺几步上前,抓着她的胳膊,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什么叫时日无多。
“国师脸上的伤是为毒所伤,毒血淤积汇集在脸上,我曾经在师傅的手札中看到了关于这样的症状,是花颜殇。”
她视线在国师脸上的疤痕上一一扫过,停留在眉心的位置,那处,有一条细微的紫线,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等那条紫毒线蔓延到眉心正中的位置,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闻言,轻渺几步走到国师的身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眉心的位置,果真看到了谷柒月所说的紫色毒线。
“不愧是师兄教出来的弟子,连花颜殇都看的出来,不错,正如你所说,我时日无多了。”
国师面色平和,无波无澜,到了她这种程度,生死已经无法撼动她们的心境了。
“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轻渺摇头倒退了两步,眼眶微红大受打击,“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瞒着我。”
国师慈爱的看着她,“渺儿,为师……”
“别说了!”
轻渺暴呵一声,双手捂着耳朵,忽然转身往外面跑去。
谷柒月抬脚欲追,却听国师淡淡的道:“不必担心,渺儿的性子我清楚,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罢了,让她安静的待会吧。”
突闻亲人即将离世的消息,任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少了一个轻渺,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微妙了起来,谷柒月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她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国师解惑?”
国师温和如初,坦然自若的坐着,也不因为狰狞可怖的脸被看了去而觉得不安和自卑。、
在她圣洁的眸光下,怜悯就是一种亵渎。
“为何要毁了自己的脸。”
国师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诧异,她以为小丫头会问关于容王,或者是她自己的事情。
思忖片刻,“枯木师兄离开的那夜,他再次闯入了我的院子想要行禽兽之事,我逃离后没多久就被抓了回去,盛怒之下,言语激怒了他。”
国师掀开了袍子,露出两条歪歪扭扭的腿,造型十分的奇特,仿佛柔软的没有骨头一样。
“他为了防止我逃跑,捏碎了我的腿骨。”
说起来云淡风轻,唯有经历过才会懂得那时的伤痛有多沉重。
“为了不再受辱,我饮下了新研制出来的花颜殇,自毁容貌,变得丑陋不堪,他因此大受打击,就再也没有踏入我的院子直到……”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姑娘身上有他曾经的影子,就想要将那些被深埋的痛苦和罪孽都说出来。
她没有时间了,此生再见不到那个人,能见到这孩子也足够了。
“直到什么?”
谷柒月下意识的追问道,她看的懂国师的目光透过她,似乎在看着另一个人。
不由得生出一些怜悯之心,几十年的痛苦,她是如何生不如死的活到现在的。
“直到有一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国师的声音低了下去,缓缓的阖上了眸子,声音难掩悲痛,微微的发抖,“是那个男人的。”
什么?
谷柒月蓦地瞪大了眼睛,运气也太差了吧,一次就中?在那样的关系和情况下有了孩子,鬼知道她会有多绝望。
她忽然有些能理解为何国师要与她说这些,秘密藏了太久,临死之际,想要有个寄托罢了。
“那个孩子呢?”
相信国师并不是很愿意生下她,那孩子是耻辱的烙印,是痛楚,是仇恨!
“他知道我有身孕之后,昼夜须臾不离的守着我,直到分娩,是个女孩,而我有了越多的机会可以报仇雪恨,终于在某日,他抱着那孩子的时候,趁其不备,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