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98章 烫手山芋(1 / 2)煌未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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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太后的政治定位,其实一直都有点尴尬。

哪怕到了两千多年后的后世新时代,人们关于吕太后的讨论,也依旧呈毁誉参半,两极分化之势。

有人说,是吕太后老辣的政治手腕,以及舍我其谁的政治担当,让汉家没有成为第二个秦,没有二世而亡;

若秦也有个吕太后,那二世胡亥,说不定也能成为秦惠帝之类,华夏王朝,更没有刘汉什么事儿了。

也有人说,吕太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假;

但汉家之所以风雨飘渺,也恰恰是因为吕太后女身擅权,贪恋权柄。

用后世人更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吕太后确实帮助汉家扭转颓势,触底反弹;

至于颓势从何而来、为何触底,那你别问……

从穿越者、时代参与者,以及封建帝王的角度来说,刘荣对于这两个说法,其实都比较认同。

功是功,过是过。

刘荣从来不因某人的过错,而否认其功绩。

自然,也从不会因为某人的功绩,而忽视其罪过。

就说先帝老爷子的学师,故内史晁错;

对于晁错那整个汉家,去赌自己、赌学派未来的主观恶意,刘荣非常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但再怎么讨厌、瞧不起晁错,刘荣也从不否认:晁错的《削藩策》,客观上确实对汉家解决宗亲诸侯尾大不掉之彼端的进程,起到了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

所以,刘荣在个人情感上,看不起晁错这个人;

但天子荣,却对晁错在非主观意愿下,对汉家提供的帮助感怀于心。

说回吕太后,情况和刘荣对晁错的感官相差无多。

——同样是主观上有错误、有恶意,但客观上,又实打实给汉家提供了帮助。

再者,吕太后,可不是晁错那样的“臣”,而是实打实的君。

非但是君,还是开国皇后这种极具特殊政治意义的君!

考虑到这些,你说吕太后有错吧?

好像也不尽然。

贪恋权柄,把持朝政——人家本来就有这么做的权力,合理合法。

任人唯亲,偏袒族人——人家也同样有这个权力,这个时代的掌权者基本也都是这么做的。

可你要说她没错吧?

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毕竟吕太后掌权期间,汉室朝堂黑暗、中枢混乱是不争的事实;

吕太后驾崩之后爆发的诸吕之乱,更是吕后生生世世都洗不清的污点。

再加上一个“高后”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真的掰开揉碎,去研究吕太后这一生的功过。

故而,在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继大统后,关于吕太后的政治定性,便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并一直糊弄到了现在。

先前提到,这个时代,乃至封建时代绝大多数王朝,对个人往往都秉持“极端判定”法。

即:好人做的事儿,必定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反之,坏人做的事,必定都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

肯定一个人,就必须肯定他的一切;

否定一个人,也必须否定他的一切。

比如始皇嬴政,就被如今汉室政治定性为“暴君”,其毕生所为都全盘否定了。

比如孝廉——只要是举孝廉做了官的人,那即便他犯下天大的过错,人们也依旧会说:不会吧?

他可是孝廉啊!

别是有人栽赃陷害吧……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汉家关于吕太后的政治定性,才含糊其辞的糊弄到了现在。

——后世之君不敢评判已故长辈,不过是个表面上的、再小不过的小阻碍。

天子不敢评判高后,满朝公卿又有何不敢?

要知道就连天子驾崩后的盖棺定论、谥号评定,都是由朝堂上下公议、共决。

真要是天子放出口风,说要对某人做政治定性,那朝堂内外当天就能达成一致,次日就能对那人群起而攻之\争相赞颂之。

所以,吕太后的政治定性,从来都不是程序上搞不了;

而是这个时代对人非此即彼、非好即坏的判定方式,让吕太后的政治定性,变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道理很简单;

如果吕太后是“坏人”,其所作所为都是错的,那吕太后掌权期间的所有政策导向、政治方针,都要全部推倒重来。

这其中,包括汉家自开国便维持至今的休养生息、轻徭薄税的总体国策。

——汉家在太祖皇帝一朝,其实依旧是在连续不断的打仗。

社会真正稳定下来、百姓民真正安居乐业,汉家真正确定“苟发育”的大体方针,都是在太祖驾崩、孝惠即立后的吕太后掌权时期。

更重要的是:这个大政策,太宗皇帝半点不打折扣的跟了;

先帝老爷子也跟了。

一旦吕太后被定性为“错”,那太宗皇帝、先孝景皇帝,便都是跟着错。

汉家过往五十年的历史,历代先皇、贤臣所做的努力一切清零。

甚至连带着刘荣,说不定都会因此,而被动摇法理根基。

所以吕太后的政治定性,就不能是“错”。

至于把吕太后定性为“对”,那就更离谱了。

——如果吕太后是“对的”,那诸吕之乱就是对的!

反倒是诸侯大臣共诛诸吕,乃至太宗皇帝入继大统,都是错的……

也正是因此,太宗皇帝当面,才在为吕太后做政治定性时,在对或错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或”。

没办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和稀泥了。

政治定性?

和稀泥;

孝惠张皇后?

和稀泥;

乃至金布律在内的整个《二年律令》,依旧是和稀泥。

这稀泥一和,便和了三十多年,从吕太后的庶子太宗皇帝,和到了重孙辈的刘荣。

如果不是刘荣打算将铸币权收归国有,又因此而被《金布律》所掣肘,这滩稀泥,大概率还要无休止的和下去。

而今,到了《金布律》不得不改动、历史不得不面对的时候,这稀泥,也终于是和不下去了。

——汉家,要正面那段过往数十年,为天下人讳莫如深的那段历史了。

要正面当年,那场没人说得清对错,只说得出输赢的动乱了……

消息很快传开。

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大半个长安城都收到消息——当今刘荣,要触碰那个禁忌了。

一时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刘荣这一回要被烫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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