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明伸了一个懒腰,左右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腕,看着已经写了薄薄一层的小说,心中满是欣喜,仔细的将书稿摆放在书桌的架子里。
起身后,先观察了一下之前摆在樟木柜子上的字画,轻轻手指触碰着边缘,在屋里晒了一下午,字画已经没有了潮气,王德明小心的重新卷好之后,打开樟木柜子,放到了柜子里。
柜子里也有一些或是收集回来的或是从旧书店买回来的书籍、字画,王德明将手里的字画跟原来的混杂在一起。这样的话,只要是不特意翻,又或者是不懂行的,就不会发现王德明的珍藏了。
当然,即使是现在王德明保存在樟木柜子里的旧书画,放到新世纪古董价格高涨的时候,估计也能卖不少钱,十几万或者几十万肯定是没问题的。
全部收拾好了之后,王德明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衣服,才出了屋子。
孩子们已经不在院子里玩耍了,可能是被王奎氏带出去遛弯去了,王德明先去南房的厨房里跟姐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了82号院。
82号院的北房正厅里,常大爷正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听着唱片,谭鑫培的《定军山》。
趁着中间转场的空当,王德明适时的开口:“常大爷,马奶奶呢?我去打声招呼。”
“还能干嘛呀?东厢房里跟姑娘一起抽烟呢?”
王德明一想就是这样,再次苦笑着向常老头建议:“常大爷,这抽大烟能戒还是赶紧戒了吧!咱们新政府可是说到做到的,不像解放前,光喊口号,一边说抽大烟要被打靶,一边私下还自己卖......”
“您看看现在外面这市面上,已经基本上看不见啦......”
常老头眼皮都不抬:“还能怎么说?说了不听啊......”
“得嘞,您慢慢听着,我去下东厢房给马奶奶打个招呼。”
王德明敲了敲东厢房的房门,得到回应后,拉开房门,一股子无法形容的味道就直冲鼻子。
“马奶奶,常大姐,”王德明就笑着打招呼:“您二位今儿个去哪斗纸牌去了?”
东厢房的北屋里炕上,马奶奶(常老头妻子)和常大姐(大姑姐),俩人都穿着长身的斜大襟传统旗袍,老太太穿的是深蓝,常大姐穿的是宝蓝,都是白色的长筒布袜子,一起依靠着躺在炕上的红木烟榻上(类似于长椅子,有靠背,但是坐凳长),脚下都接着垫脚凳。
俩人的垫脚凳中间摆放着一个铜的烟盘子,盘子里是擦得锃亮的铜制烟灯,灯捻正点着。
俩人就这么对着,一人一手一个老烟枪,烟斗里按着铜制的烟泡,另一只手里拿着很细很细的铜制烟钎子不断的扒拉着烟泡......
马奶奶是镶黄旗的,见王德明进来了,也没起身,继续迷瞪着抽烟,懒洋洋的回复:“德明,你来啦!”
“且等我抽两口的再起来,今儿个去的隔壁那家,哦,现在应该叫张家了,打了一天的牌,没精神,抽两口精神精神。”
“德明......”常大姐也是懒洋洋的跟王德明打了声招呼。
王德明脸上笑容灿烂,嘴上更甜:“您老可别起身,那不是让我折福么?”
“我就是屋里听到您回来了,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嗯,”马奶奶很满意王德明的态度,小伙子长得好,还懂规矩,就是可惜年纪太小了点,嘴角含着笑:“德明,你啊,就是太守规矩。”
“搁我说啊,你小子以前肯定也是咱们东北旗人家里出来的,这规矩做派都是自然而然的......”
“就可惜咱们娘俩缘分稍微浅了那么点,要是我救了你,咱们不就成亲娘俩了么?”
“又或者,你年岁再大一点,跟有蓉(常家大姐)不正好也能成两口子了么?”
“奶奶(旗人母亲称呼),您说什么呢?”常有蓉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润,眼神迷离,嘴上埋怨着:“我是守寡回来的,也就是夫家的几个孩子都没养成,不然的话,最大的也该有德明这么大了......”
王德明“呵呵”的没有接话。
“我不就这么一说么?”马奶奶微微的抬了抬眼皮,转而问王德明这次回家的情况:“你这次家去时间可蛮长的,亲家母身体怎么样?”
王德明也没有沿着炕沿坐,就那么在门边站着,身形挺拔,微微颔首:“劳您惦记,我妈身子骨好着呢,她每天在乡下也闲不下来,除了家里喂鸡养猪,白天还跟互助组一起下地干活。”
“我这次特意跟我妈商量好,乡下起个三间的宅子,已经找人开始动工了,等房子盖好了,我妈在乡下也能住的更舒心些。”
马奶奶将烟枪搁到架子上,赞赏的点头:“德明,你是个孝顺的。”
“钱够么?不够让你姐夫拿一些给你?”
“钱够了!”王德明笑容不变,这种客套话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就算是真的跟姐夫借钱,也是通过姐姐那边张嘴啊。再说了,钱都都在你们嘴上了么?家里还哪里有余钱了......
怎么政府还没查到你们从哪买的呢?也怪了......
“我这两年在城里也赚了些钱,今天还跟常大爷和荣四爷去在南锣鼓巷定了两间房。”
“你要搬出去啊?”马奶奶吃惊的坐直了身体,惊讶中带了一丝不安:“住的好好的,干嘛出去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