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朔,葵亥日。
西安城外,秦军大营。
往日里只有士卒操练之声的军营内,如此却似菜市场般吵闹喧嚣。
来往的人群,也不再是身着玄青色甲胄的士卒武将,多是些穿长袍的文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面红耳赤的文人,踉跄着脚步,从军营内的一间小屋走出。
一时间,引起屋外排队众人的议论纷纷。
“不过是检查有无夹带,怎的如此狼狈?”
“莫不是带了小抄,被人搜了出来?”
待后面排队的士子,进入小屋检查,又出来后,竟也发出同样的怒语。
然而任凭旁人如何问。
进去过的人,全都支支吾吾,闭口不言。
“殿下,这样搜查是不是有点太不体面了?”
郭兴汉陪同朱樉,站在大营高点,俯瞰众多士子们鱼贯而入。
“再怎么说,后庭也藏不了东西吧?”
这一轮秦王府考试的搜查很严苛,朱樉出动的全是自己最信任的亲卫。
每一个进入考场的士子、监考,都要通过他们的搜查。
不仅要脱去全部衣衫,全身上下到处都要被查个遍,各处还要扒开检查。
“兴汉,你还是小看了人体的潜力和极限。”
刚刚从汉中回来的朱樉,拍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说道。
“试卷都准备好了吧,别咱们第一次办考试就出岔子。”
“三千套卷子都印好了,就在营内仓库中,印刷工人都是从京城跟着咱们的老人,信的过。”
郭兴汉:“他们暂时还被禁足在军营内,不会有人传递答案。”
“不过殿下,那些题,就是弟子瞧了,不少都要琢磨一两个时辰,他们这些人真能做出来吗?”
本次科考的题目,都是朱樉一个人出的。
很多题目都不是简单套用公式就能够做出来。
尤其是某些涉及到实际应用的物理、化学问题。
更是需要答题者拥有深厚的知识量和灵活运用能力。
“如果让你来答这套题,你要多久能做完?”
朱樉将目光从远处排队过检查的人群身上收回,转向自己身侧的弟子。
郭兴汉沉吟片刻道:“前面的十几道题对我来说,倒是不难,一个时辰就够了。”
“只是后边的那几道题,每一道都很复杂,估计加起来要八九个时辰。”
“合起来少说也要一天半的时间。”
朱樉出的题目,没有选择、填空,全部都是计算、问答题。
每道题都要写出大量的公式,合成流程,计算过程等等。
不少题目都是后世高考压轴题或是奥数竞赛水平。
因此,虽然考前检查非常认真,但是实际上朱樉根本不怕他们带小抄。
就算有人将公式等内容带入考场,也没什么用。
给他们一本书翻着考试,也找不出试题要用的内容。
“所以我给了他们每人三天的考试时间。”
朱樉摸摸胡须:“稍微有点水平的,三天时间至少也能够完成一多半的考题。”
“若是连这等水平都达不到,那自然不堪大用。”
“还是等下次再来吧。”
和后世的高考不同,高考的录取人数是死的,录取参考看似是分数,实际上比的还是排名。
而秦王府这次科考,并不设置录取人数。
只有分数达到朱樉设定的及格线,才算通过。
类似于后世的四六级考试,只要考过一定分数线,就算合格。
当然,分数越高,就越能得到朱樉的青睐和看重。
也就能够在秦王府的体制之中,达到更高的位置。
“殿下不认为有人能全答出来吗?”
郭兴汉发觉朱樉对他们的期望并不高,好奇问道:
“三天时间,应该能有一两个全答出来吧?”
“这试卷考核知识点,也没有太多涉及深奥之处,也就和我等弟子两年前所学相差无几。”
朱樉笑了笑:“兴汉,你觉得世间能有几人,有你这般的学习能力?”
“我敢说,眼前这三千人中,绝大多数初接触数理化不过三月。”
“他们能够达到你刚刚拜我为师的时候的水平,都不容易。”
“更别提这之中多少内容,就算是你也是跟着我学了半年时光,才弄明白。”
数学还好一些,不少儒生都会学一手算术。
物理和化学,都是解释世界根本的学问,大多数还非常抽象。
比如力学,根本看不见、摸不着,只靠一本书想要学好,几乎不可能。
“你要是还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好了。”
朱樉:“如果有人能在本次科考中,交出满分答卷。”
“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能做到,随你提。”
郭兴汉眼前一亮:“殿下一言九鼎,若真有人能做到,弟子也不要旁的。”
“只求老师能给我仔细讲解一番,质量和能量的关系问题。”
“弟子愚钝,老师给我的那册书,虽反复阅读。”
“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速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后,质量竟也会随之变化,常规的物理定律甚至会失效。”
郭兴汉的物理天赋,是朱樉见过人里面最强的。
已经将经典物理体系全部融汇贯通。
甚至研究过经典力学情况下参考系之间的变换问题。
结果就发现,在速度向着极端情况下靠拢时候,各类电、磁、光学现象出现尖锐矛盾。
朱樉之前对此也感到非常惊讶。
郭兴汉的学习速度要远超自己的预计。
这实际上已经涉及到狭义相对论的核心论点。
即,绝对时间、空间观念向着相对时间、空间发展。
此时的空间和时间,都要遵从洛伦兹变换,也就是长度和时间的量度都和参考系的速度相关。
“这个问题很复杂。”
朱樉想了想道:“甚至可以说比你之前所学的物理内容,都要复杂。”
“已经探究到了我们所处世界的根本。”
“即使是本王也不敢说是完全研究明白。”
“这不仅仅是理论问题,更涉及到实验探索的问题。”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还做不出那些设备。”
“不过表层原因,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
郭兴汉也是头一次从朱樉的嘴里听到他也搞不明白的理论。
“殿下,都要什么设备,说不定咱们能做出来呢?”
朱樉白了他一眼:“别想了,那东西几十年内没可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