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皇宫。
一群孩童,浩浩荡荡,在朱见深的领头下冲了出去。
沿途的金吾卫察觉到不对,上前询问,朱见深却根本不理,小手一挥,绕过了侍卫直冲宫门。
金吾卫见状不敢擅作主张,忙派人去找樊忠。
与此同时,暗处的郞卫也找到了刘邦。
朱见深对此一无所知,拎着自己最顺手的短棍,板着小脸,倒腾着两条小腿,出皇宫,穿街巷,直奔西市。
一路上,有相识的摊贩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回应,闷着头直往前冲。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卖糖人的小贩挠挠头。
“不知道,平时这孩子挺有礼貌的啊。”一旁卖泥人的小贩疑惑道:“别是要出什么事吧?”
“一群娃娃,顶天了就是打打拳头架,能出什么事?”
卖泥人的小贩还是不放心,走上前拦住落在最后的小孩,问道:“虎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老大要带我们去报仇!”虎子挣扎道:“你快放开我,我要被落下了,我不当胆小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打架,学点好不行么?”小贩轻轻拍了下虎子的脑袋,“他家大人知道么?”
“你自己去问嘛!”见众人越走越远,虎子都快急哭了,“就在那大皇宫里面!”
“皇宫?”
贩子愣神之际,虎子趁机挣脱追了上去。
小贩眨了眨眼,看向身边同样疑惑的小贩,茫然道:“不是从外地来的富商么?
怎么就住进皇宫了?”
西市。
原本喧嚣的街面,此刻一片死寂,只剩惨叫声不停回荡。
郑耀强坐在茶摊上,一边擦汗一边喝茶,看都不看被手下围住的男子。
直到惨叫声弱了下来,他才起身抹了把嘴,挥手命人散开,走到呻吟的男子面前,用脚尖挑了挑他的脸,冷笑道。
“从扬州府跑到应天府,腿脚还挺麻利。
东西呢?”
水生捂着胸口,呕出一大口血,颤声道:“俺不卖了,钱已经还给你们了!”
“钱?”郑耀强环视四周,咧嘴一笑,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微微用力甩开,冷笑道:“认识字么?
不认识?
那就仔细听着,你我钱货两清,我共付你白银五十两。
可你......就还给我五两。
朝廷的银子你都敢昧,你胆子不小啊!”
水生一怔,指着郑耀强惊怒道:“你撒谎,俺...俺明明还给你二十两银子!”
“哦?”郑耀强拉长了尾音,狡黠笑道:“那确实是我记错了。
你还了二十两。”
他说着蹲下身子,朝水生伸出手,微笑道:“那剩下三十两呢?”
水生懵了,他听懂了郑耀强的意思,可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诸位都看见了。”郑耀强站起身,朝周围众人躬身行礼道:“这厮说好卖田,却出尔反尔,还昧下银子,畏罪潜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惊扰了诸位,郑某在这给众人赔个不是。”
水生察觉到周围猜疑的眼神,忙大声道:“不是的!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他骗人!他想低价买俺家的田,俺听说......”
“你听说什么?!”
郑耀强猛地转过身,厉声打断道:“我且问你,这手印是不是你按的?”
“是,但......”
“我是不是把银子给你了?”
“是...不是,那银子......”
“银子莫非有假?”郑耀强眯起眼睛,冷漠道:“田亩价格,我事先问过你,你也点头了。
若不是看你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怎会去买你家的烂地?
几亩旱田,你就要了我五十两!
我发善心,你还贪心不足!
水生,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做,不觉得昧良心么?!”
听到这话,周围瞬间爆发出议论声。
原本目露怜悯的众人,此刻却朝水生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嫉妒和嫌恶。
水生哪里见过这阵仗,拼命解释,却越描越黑,急得他直挠头。
郑耀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文书放进怀中,义正言辞道:“水生,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把地契拿出来,念在往日的情分,钱我照旧给你。
你若再不识好歹,那咱们就见官吧。
公堂之上,自有公道!”
水生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身体开始颤抖,看着郑耀强结巴道:“是...是你骗人!
朝廷、朝廷要买田,不是这个价钱。
你、你才是贪了钱的人!”
郑耀强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上前一巴掌将水生抽翻在地,怒喝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这般帮你,你竟往我身上泼脏水!
朝廷买你那几亩烂田作甚?
得了便宜还敢卖乖!”
这一巴掌极重,水生被打得满嘴是血,再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明明他没做错,为什么他就错了?
郑耀强见状啐了一口,转身又开始安抚围观的众人。
而他手下那几名闲汉,已经再次扑了上去,当众扒起水生的衣服,准备从他身上找出暗藏的地契。
“住...住手!”
一个带着哭腔的童声突然响起,但场间的嘈杂,瞬间将声音淹没。
“就是他们揍的你?”
朱见深从二胖身后走出,指着行凶的众人问道。
二丫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只能点头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