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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本卷完

男孩闭上眼,坐起身,双手向前探,假装自己还看不见。

不一会儿,温暖的指尖触及到自己眼眶,然后,将自己眼睛轻轻扒开。

女孩的脸,就在面前,嘴角弧度虽是轻微,却也比过去明显多了。

很显然,只是先前醒来的那一瞥,她就知道,男孩看得见了。

因为他是她的阳台,阳台的帘子哪怕只是露出一点点缝隙,在她这里,都是一片洒落的虹。

下床,走向面盆架子,就是这房间里短短的距离,李追远走出了同手同脚。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怕继续走下去会摔跤。

自己曾经担心过,哪天眼睛能看见时反而会不适应,现在担心成真了。

李追远清楚,自己的学习能力很强,这就使得他前阵子过度开发与依赖“记忆画面”。

眼下,是感知间发生冲突了。

闭上眼,一切就能照旧,可终究以后还是得睁着眼生活的。

平复好情绪,李追远拒绝了阿璃的搀扶,左手端着脸盆,右手扶着墙走。

来到水缸边,放下盆,举目四望,初晨的平原乡野如同一幅辽阔的水墨画。

许久未见,真美。

李追远忽然想学画了。

除了对“捞尸”相关的科目,自己的确没什么自信外。

学其它的,他还是有自信的。

况且,自己身边还有一位优秀的国画小老师。

洗漱后,早餐还早,李追远照例和阿璃下起了棋。

依旧没摆棋盘,两人隔空用手指点着下,只不过这次,阿璃不用抓着李追远的手指去点了。

下着下着,还觉得犹有余力可以去分心,无法做到全身心投入。

“阿璃,我们再开一盘?”

女孩点头。

隔空,就再开一盘。

原先那局,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数,新开的这盘,就直接猛打猛冲了。

感觉还行,男孩觉得挺有意思,而女孩那边,也没见吃力。

最终,形式变了但结果没变,男孩以更高的效率输了四盘棋。

“吃早饭啦!”

刘姨的声音,真是动听。

下楼吃饭,一碗粥一个咸鸭蛋下去,李追远很快就吃好了,他下来得早,这会儿其他人才慢慢起来。

刘姨拿了一袋苹果过来,说是路上买的。

李追远拿起小刀,坐那儿给大家削起了苹果。

谭文彬和润生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道了早安后,就各自坐位置上吃了起来。

李三江下来了,坐下后刚拿起筷子,就瞅见自己曾孙在削苹果,眼皮子当即吓得跳起。

虽说自家曾孙眼盲后没有自暴自弃依旧积极拥抱生活,在他眼里,那些盲了十年的老瞎子都没自家曾孙日常生活自如;

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干起如此危险细致的活儿。

“小远侯啊,你……”

“太爷,我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简单的陈述,让李三江原地怔坐了好久。

倒是谭文彬和润生先回过神来,马上凑过来查看,不过他们是知道也相信小远眼睛会好的,所以现在表达的也只是大病初愈后的恭喜。

李三江没过来,只是认真看着小远和其他人的互动,互动里,多了眼神。

他用手背揩去眼角泪水,低头,开始扒粥,每一口,都嗦得格外用力和大声。

有些人的情绪是水坝,生活中一点一滴地汇入,习惯性压抑和不表达,只有等蓄满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溃堤。

李追远分起了苹果,端来一盘走到柳玉梅面前。

“眼睛好了?”

“嗯,好了。奶奶,你们这一趟出去顺利么?”

“顺利的,就是遇到几个老朋友,拂不开面子,就一起吃了顿饭,回来晚了。”

“顺利就好。”

“注意用眼。”柳玉梅伸了个懒腰,“还年轻,急着糟践身子,以后会后悔的。”

“我晓得了,奶奶。”

李追远走到李三江面前:“太爷,吃苹果。”

“小远侯啊,太爷再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了,太爷,上海的教授不是说了么,这个病,好了就是好了,不好也没什么办法,我以后注意休息就是了。”

“嗯,记得教授还说过,你不能太劳心,那个,等以后上学了,学习上的事,你缓缓,不要太用功费心,身体才是第一位,学习成绩差点也无所谓。”

旁边正喝着粥的谭文彬,忽然感到腮帮子疼。

“好的,太爷,我会联系谭叔叔,让他近期带我去办入学手续。”

“嗯,谭警官是个好人。”李三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喊了一声“壮壮”,将一根烟丢了过去。

“太爷,上学前,要不要和我爷奶他们知会一声?”

“你以为汉侯和桂英侯还不知道?”

“已经知道了么?”

“迁户口第二天,我就去家里找他们把事情说了,桂英侯哭得厉害,汉侯倒是没哭,但也伤心得紧。”

李追远这才意识到,迁户口后,李维汉和崔桂英来看自己的频率,一下子降低了,也就前阵子来了一次,当时自己还瞎着,怕他们担心,就蒙着眼装作在玩“捉鬼”游戏。

现在看来,是爷奶怕来这里看自己后,一个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你爷奶也是需要缓缓的,这事儿对他们打击最大,你别怪他们,他们虽然孙子辈多,但偏心的也是你。”

“太爷,我晓得。”

“他们把你妈以前汇过来的钱都要给我,说给你交学费啥的,被我骂回去了,呵呵。

我说了,你现在既然落在我户口里,那就归我养。

反正他汉侯也不吃亏,以后给我养老送终,我这家底子还都是给他孙子。”

“太爷能长命一百二十岁的。”

“呵呵,行了,你现在眼睛也好了,等确定入学后,我再喊你爷奶来一起吃饭,你以后还是跟太爷我住。”

这时,李追远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坝子外,他看见了昨天那位兼职说书人——余树。

记得他昨天对谭云龙说过,他今天就要走了,没想到,一大早地就来了这里。

虽然心里大概清楚,这个人没什么危险,可他的存在以及活动,还是让李追远觉得不是那么舒服,因为对方有一定概率会撬开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

刘姨端着粥碗先一步起身,走到坝子台阶处,看着来人,问道:

“走错道了吧?”

余树笑了笑,拿出折扇摇了摇,回答道:“没,专程来讨口饭吃。”

刘姨不耐烦道:“这里只有家常便饭。”

“走江湖的苦艺人,吃的,不就是家常饭么,哪有什么资格天天酒楼雅座。”

李三江听到动静,嘴里咬着苹果起身看去,见到来人后,马上笑着走去:“稀客稀客,来,坝上坐,坝上坐。”

李三江虽然不知道这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但能被警察围着跑东跑西的,不是犯人那就是贵人。

余树和李三江握了手,却站着没动。

这时,坝子上坐着喝茶的柳玉梅开口问道:“阿婷,谁来了。”

余树主动接话:“一个跑江湖说书的。”

“那就来一段。”

“好嘞,您且宽待。”

余树转身往回走,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上头装着自己的一套家伙事。

李三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罕地问道:“咋的了,这是?”

余树边搭台边笑着回应:“想混口饭吃,就得卖点手艺。”

“一顿饭的事儿嘛,不用这么麻烦。”

“那不成叫子了么。”

“也是。”李三江明白对方意思了,扭头喊道:“润生,壮壮,来帮忙。”

润生和谭文彬早就看见来人了,但他们可记得昨儿个小远说的对方可能是同行,所以此时全都看着李追远。

“润生哥,彬彬哥,帮忙吧。”

润生和谭文彬上前帮忙搭台挂帆。

余树没坐北朝南摆,而是坐西朝东。

对着坐在那儿喝茶的柳玉梅以及那座东屋。

李三江问道:“要不,这场纯当我包场了,我再去村里喊些人来,免得你落个冷清冷。”

余树摇头拒绝,说道:“价钱早说好了,就是一顿饭,再说,这里人很多了,热闹着呢。”

随即,余树目光落在了李追远身上,他不禁笑道:“眼睛好了?”

“嗯,好了。”

下一刻,余树打开蒲扇扇了扇风,可其指尖,却在扇面上不规则地敲动。

眼睛乃面相之泉,眼睛好了能视物了,这泉才算重新活跃起来。

男孩知道,他在算自己面相。

昨儿个他就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姓李,还问太爷自己是不是他亲曾孙。

李追远决定算回去,来一场对冲。

就在他刚准备这么做时,柳玉梅的声音传来:“小远,来给奶奶泡茶。”

“来了,奶奶。”

李追远转身走过去泡茶。

余树见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收起扇子,对着自己额头连敲三下,敲得挺用力,额头都泛红了。

接下来,他就开始说起了书。

今儿个讲的还是唐也依旧是李世民,却偏戏说而非正史,讲的是李世民某次遇险时,被少林寺僧人所救,最后在僧众以及各方江湖人士帮助下,打赢了对手获得胜利的故事。

他就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不仅将故事讲得生动引人,更是再次以口技呈现出金戈铁马与沙场厮杀的气势。

李三江都听痴了。

润生和谭文彬,是一会儿入迷一会儿惊醒,但短暂的惊醒后再次入迷。

李追远则一直坐在柳玉梅身边,陪着她喝茶。

这一讲,足足两小时没停歇。

讲完后,余树一拍扇子,下弯腰行礼。

“好!好!”李三江带头鼓掌。

润生和谭文彬也用力鼓掌,但鼓着鼓着就又回头看向小远。

李三江对刘姨说道:“婷侯啊,中午做点好的,我和余先生好好喝一顿。”

柳玉梅开口道:“阿婷,给他口吃的。”

“唉!”

刘姨进了厨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很快端出一碗早上剩下的凉粥以及一碟小咸菜,就这两样,连个咸鸭蛋都没有。

李三江不满道:“这怎么能行呢,家里又不是没吃的。”

谁知余树却主动接过碗,将碟里咸菜倒入粥中,拿起筷子,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赞道:“真好,大热天的吃凉粥舒坦。”

李三江皱着眉,想再去劝,可人家转眼间就把一大碗粥吃下去了,只能道:“等余先生你消消食,我们待会儿再……”

“李大爷,我吃过了。”余树站起身,将碗筷递还给刘姨,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李大爷,按理说,入门卖艺,得先请主家先人安的,你家可有?”

“先人牌位没有,仙人画像倒是有不少。”

“那就请你带我去拜拜吧。”

“请。”

李三江将余树带进了厨房隔壁的小房里,这里摆满了神仙画像,此间之丰富,让余树都惊了一下。

李三江开始挨个给他介绍神佛,余树一个个拜过去。

等听到李三江把孔子画像介绍成元始天尊时,

余树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甚至,一度把他给弄不会了,不知是该行道家礼还是儒家礼。

最后没办法,只能拜了两次。

出来后,余树径直来到柳玉梅面前,说道:“按规矩,得拜一拜的。”

柳玉梅无奈地摇摇头,对李追远说道:“就不该吃那顿饭的。”

余树把腰放低:“该拜一拜的。”

柳玉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余树推开东屋门,走了进去。

李追远离开座位,看了看柳奶奶,见她低着头没什么表示,男孩就往屋门口挪了几步,正好可以看见屋内供桌前,正在以行大礼跪拜的余树。

其实,现在人就算磕头,也是千奇百怪,大部分也就尽个心意走个流程,也不追求什么标准不标准了。

余树行的是标准大礼,起初神情肃穆,三拜之下后,面容悲痛,泪流满面。

拜礼结束,余树没急着出来,而是在擦拭眼泪调整情绪。

他知道男孩在门边看,却没做丝毫遮掩。

人在一些特定的地方,会主动褪去伪装,让自己显得坦荡和干净。

最后,余树用力揉搓了一下脸,强行露出微笑,他走了出来,再次来到柳玉梅面前,刚准备说话,却被柳玉梅出声打断:

“拜完了就走吧。”

“是。”

余树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装车后,就推着车离开了,李三江亲自将其送到村口。

柳玉梅屋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起身,走进了屋,在供桌前坐下,扫了一眼上头有新有旧的牌位。

“倒是都还记着你们。”

顿了顿,她带着怨气说道:

“可你们谁记着阿璃。”

……

谭文彬前天就回家了,走时痛哭流涕,仿佛生离死别。

弄得李三江都忍不住调侃道:“成,伢儿有天赋,以后谁家要哭丧的就来请你,保准能哭得让主家满意。”

抱完了润生、李三江后,谭文彬还想抱李追远。

直到男孩又递给他三本子题,一本数学、一本物理以及一本化学。

谭文彬没有抱下去,却哭得更大声了。

他走时,打着雷下着雨,是润生骑着三轮车把他载回去的,二人虽然都披着雨衣,却依旧淋得很狼狈。

今天,艳阳高照,谭云龙特意请了假,开着一辆桑塔纳来接李追远入学。

李追远依次和家里人说了声,李三江老怀甚慰地遵嘱:“小远侯啊,记住太爷的话,上课随便听听,千万别太动心思,眼睛重要,晓得不?”

谭云龙站在旁边听到这话,也不禁摸了摸自己腮帮子。

李三江还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果小饼干:“来,这个带着,跟小同学们分一分。”

李追远接了过来。

“别怕,在学校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回来就跟太爷说,太爷给你撑腰去学校里找他。”

谭云龙忍不住插话道:“放心吧,李大爷,没人会欺负小远的,再说了,彬彬也在呢。”

李三江反驳道:“壮壮念的是高中,又不是小学。”

谭云龙只能点点头,不再说话。

润生拿出了一支钢笔,递了过来,他在李三江这里帮工还种地,前天刚开了第一个月工钱,全拿来买了这支钢笔。

买完钢笔后发现没钱买墨水了,最后还是李三江知道了,带着他去了那家商店讨说法,强行让老板又送了一瓶墨水。

柳玉梅给了个红包,这次没往里头塞一沓子钱,很薄,就一张,意思意思。

李追远收下了。

阿璃什么都没准备,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很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个情绪,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复杂,不是高兴也不是生气。

男孩走到女孩面前,说道:“阿璃,等我放学回来,你帮我写作业。”

女孩眼睛亮了。

和家里人最后挥手告别时,李追远对李三江喊道:“太爷,我要去上高中了,明年考大学!”

“好好好,我家小远侯最厉害了!”

“呵呵呵……”旁边,柳玉梅都听笑了,显然,老家伙压根没听进去,还以为是童言无忌。

跟着谭云龙走出小径来到村道,坐进车里后才发现里头还有一个司机。

司机不年轻,很显老,头顶,边区也无力支援中央。

谭云龙笑着问道:“你太爷还不信你要上高中。”

“嗯,入学手续办好给他看就行了。对了,谭叔,这车……”

“我可没公车私用,这是学校里的车。”

“咳咳……咳咳……”司机开始咳嗽。

谭云龙指了指司机,说道:“小远,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吴校长。”

司机师傅马上回过头,对着李追远伸出手,握了一下:“吴新涵,李追远同学,欢迎就读本校。”

“校长爷爷,您辛苦了。”

“没事,你可以叫我爷爷,不用加校长。”

“那您就叫我小远吧。”

“哎,好好好。”

起初,谭云龙第一次打电话询问入学事情时,学校领导圈层里,也只是小炸。

是有人知道“少年班”这事的,但这年头,消息渠道闭塞,信息流转不发达,因此哪怕是学校高学历的几个老师,也只是简单听说过,只知道这种孩子一般是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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