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水圭正自盘算东南海战,在他看来东南海商必胜。
他们是东南土著,既了解东南海况,又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往来密切,想来能获取来自马尼拉的大量的火炮与船只,这是地利。
“最近东南海风最有利于我们形成大范围大包抄,而中军却不熟悉地理环境,一旦遭遇埋伏,就袁可立山东水师所部那点人,操作不得那么多船只,”水圭道,“一旦水手操作不利,我军便可大规模突进。”
时庶长子与嫡子都在座,族人有分量一点的也都在坐。
水溶道:“斥候报知说是中军战船比我们的船只大的多。”
水圭不以为然道:“只知其一,知其然而已。那是运兵船,中军向来以不需要沿途补给著称,军中必然还携带了大量粮草物资,算下来能战船只不超过三成,此战我军必胜。”
堂弟道:“若杀武烈,中军必乱!”
“那是别人的战利品,我们只需要掌握好东南海商与海盗集团便可。不要贪心,中军桀骜不驯哪里有那么好掌控?”水圭知其意图,遂不轻不重告诫道。
北静王府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他这一脉有他的利益,有庶长子那边的利益,自然也有水溶及其母亲那边的利益,小宗还有小宗的利益。
众人听得懂他的意思。
各凭本事,但不可因此结怨于其余王公和外廷文臣士林。
那就好,只要水圭不阻拦大家就都各凭本事吃肉!
陡然,就在这时,僭越以八百里加急从福建赶回的族人跌跌撞撞扑进承运殿,悲声大叫道:“家主,诸位,东南海战,我军全军覆没,武烈王下手狠毒,我军海上实力一个不留全部溺毙于东番西南海域!”
水圭先一阵恍惚的茫然,不觉间一身气力全然生不起来。
大约一眨眼之后,他奋力试图站将起来,可眼前发黑、金星四射。
他噗的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众人鸦雀无声,至此水溶慌忙上前抱住昏迷的水圭放声大哭。
这对素来冷静沉着的水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六神无主、他五内如焚,他完全不知该怎么面对才好。
众人一起揪住报信之人,异口同声大喝道:“莫不是在胡说八道吗?”
来人大哭道:“岂有虚假!郑芝龙首先被打崩当场跪地投降了,接着是福建水师熊文灿所部,紧跟着便是我们与海商海盗集团,前两个还有俘虏,正在李言所部。但我们与刘香,与粤海将军及广州水师,以及荷兰东印度公司海贼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他见得水圭醒转急劝说道:“家主,武烈之能神鬼莫测,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到达东南海域、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掌握的我军机密,不要对抗了,早早求圣天子饶恕,方可躲过此劫。”
“胡说,广州还有人手,周琼还有大量船只,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再说,再说,”水溶喝道,“二圣还在南都!”
水圭发了很久呆,长叹一声,向西北跪了。
陛下,你赢了,你用对了一头下山猛虎、一条入海苍龙!
我们这些人,如今联起手来竟然也被你用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家主,世子说的是——”众人见他骤然颓败犹如瞬间苍老了三五十岁,不由都七嘴八舌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