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诏令:“锦州之败,其罪多不在将领。祖大寿镇守锦州多日,吴襄以松山一隅低于伪请多时,虽遽然降清,非战之罪。诏祖大寿吴襄于南都暂居,兵部不必急于考量,朕自有用处。”
群臣各自不忿。
杨涟弹劾:“虽陛下降隆恩于二人,然降清之举,实乃丧师辱国在先、折损节气在后,不可不惩处。不然,人心难服。”
“朝廷南巡至隆治三年,而朝廷上下既无宰辅筹划北伐、又无兵部统筹征讨,人心早丧失殆尽。朕以中军北伐东征,今灭残元而擒其单于、迫建奴而困之伪都,前明两百余年尚未得之传国王宝归来,至今也不见外廷恭贺、天下鼓舞,可见人心之失,不可尽数,岂二将被迫降清能替代哉?”皇帝降诏,“都察院不必多言,遵诏行事。”
这一招让内阁很难受。
徐光启用了一路一个多月,才堪堪将祖大寿等人恩威并用使之纳头便拜内阁。
他们期待的便是内阁能在给他们脱罪之时求些人情。
如今皇帝不降罪祖大寿吴襄,虽兵部必然要撤销他们的官职,可这已经是皇恩浩荡。
如此,祖大寿等人便是再居心叵测,他们岂能不山呼万岁谢主隆恩?
既如此,祖大寿这等边关悍将若不能私下与内阁往来、站在承平顺义二侯一边“以待天时”,内阁还是没有“必要之时”拿得出手的军事人才。
然他们还能怎么办?
皇帝降诏不严惩二将,难不成他们反倒要请求杀了那两个?
于是等又惊又喜恍若隔世的二将进殿叩谢隆恩退下之后,徐光启抢先力主:“锦州之战非战之罪也,圣天子所言极是。如今东征不顺,南征僵持,国家正用人之际,臣之意,唐通等人,也应赦免罪过,降职留北都留守司听用。”
“杀。”皇帝诏令,“战败无妨,太上皇御极天下数十年尚且为建奴所迫不得不南巡,此所谓兵法曰胜败兵家常事。然临阵哗变,动摇军心,朕若不诛杀此等将领,世人何以看朝廷、朕何以面对祖宗?唐通等败军之将一体诛杀,厂卫即刻抄家不必奏报。”
徐光启顿时怒道:“陛下,何以一样战败两样对待?臣听闻原选锋营指挥使吴三桂已在辽东任职,既都是败军之将,陛下应当诏令敦煌郡王一体处置。”
“你这是来逼宫的?”皇帝好笑,“那也好,诏令,免徐光启工部尚书职,既不必留守北都了,降文华殿大学士,以文渊阁大学士留内阁听用。”
又警告周延儒温体仁:“你们二位就不要再自找麻烦了,再降职,你二位可就要出阁了。”
两个站出来的宰辅立马又缩了回去。
就这么两个没担当的宰辅,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徐光启旅途劳顿,没想到刚回来就被皇帝当面打出了这么羞辱的招数。
他思前想后,到底没敢摘下乌纱帽请求致仕。
便气呼呼谢了恩,徐光启再恳请:“臣此番来朝,并非为家国天下大事,老臣老了,精力不济,已没有能力辅佐二圣光复山河,只一事,前工部尚书李之藻留有翻自西洋《几何原本》及编纂《皇虞历书》一套,正当版筑以发行天下。”
“找户部,有钱多印,没钱少印,总之依照徐阁老心愿便是。”皇帝不置可否。
那两套书他都看过,确实有用处,但在如今这个时候,徐光启提出大肆印刷以分付各州县教化万民,他不失为天下大局,他是为对抗皇庄进取之势。
另外也不乏以“文治”而淡化武烈北伐东征之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