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矿时,由于深入地下,总难免会出现渗水、积水的状况。
如果不及时排出,矿下作业就会越来越危险。但深处地下,排水是一个大难题。没有蒸汽机之前,自然只能靠人力畜力,而最开始的蒸汽机功率很低,也就只能用来抽水,还抽不了太深处的水。
“前年底的这一式,就能一次从三十多距的深井里把三千斤煤提上来,从底下上来不过一分多钟。再加上卸运,两个提篮轮流用,一个小时足可拉上来五十万斤煤,每口井一天可采煤六百万斤,足有万历年间七倍多。如今厂里共有十六口井,但只用了两台这一式机器,不然井底来不及挖。若要都用上,再有新式机器能下井开凿,来得及采也来得及运……”
朱常洛当然知道工业化开采的效率有多恐怖:“难处在哪?”
“自然是这一式总得用一阵就停一阵。”王徵在一旁解释,“这还是一边用一边浪费许多蒸汽之后,不然会炸开。它也太大了,不好运到井里。若在井里开凿起来,又得时时挪动。若用斜井,那便要像陛下所说铺设铁轨入井,机器置于铁轨之上。”
“排风也在用?”朱常洛指着远处一个连了大皮管的蒸汽机。
“正是。鼓风入井,另有一出再抽井内邪气出来,都是最早的老式。”
“用起来便好,冶铁厂那边就是鼓风?”
“还用了个前年底的新式,带着铁锤锻打。”
朱常洛点了点头,转身看着王徵:“瞧你一点都不慌,又不提前呈禀,应该就是等朕来吧?又有新式了?”
“在机械所。”王徵含笑点头,“臣为陛下贺。这一年多来,院士和博士、工程师们殚精竭虑,总算又有新改进。前年底新式不过是把水汽再冷却往复而用,又双向皆可动,因此总算是合用了,不过仍只是在煤山用最划算。如今,一是制出了气压表,二是把那可用橡胶制出来了,不过用不了多久就得换。最主要的,是制出了更高压的气缸,并且是双缸双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哦?”朱常洛顿时瞪大了眼睛,“进展不小啊!试验数据如何?”
“这煤厂也就是看看在用了,烟尘都不小,陛下移驾机械所去看新样机如何?”
朱常洛点了点头:“走!”
临走前自然得勉励一下煤厂的官员、管事。
开滦煤厂隶属于官产院,虽是官方商行,但负责人有官身。
朱常洛既要鼓励他们进一步培养工程师文化,又要叮嘱他们关注安全。
临了把邹瑾带上了。
“邹总工出力不少。”王徵在路上禀报,“采煤之外,他与其他行当工程师们也切磋不少,难得是他脑筋灵活。臣等皆以为,这一式蒸汽机可以定下构型了。其中有诸多部件要铸造、生产、组装,既然以后会用在采矿、冶铁之外诸多行当,机械所下再设一个机械厂,主要还是得产一种型式,这样造价才能降下来。邹总工提了不少意见,让这机器可用在更多行当。”
“哦?”朱常洛很意外地看着邹瑾,“都提了哪些好点子?”
“最妙的莫过于调速器,陛下。”王徵替他回答,“连伽利略院士都说,邹总工有钻研物理算学之天资……”
之前两式蒸汽机都存在一个大问题:转轴的转速仅由蒸汽量决定。但是蒸汽量的大小难以精确把握,从而导致转速变化大。
而邹瑾虽然没那个能力参与到蒸汽机核心部件的研制,但是在煤厂那边的长期应用里却琢磨出了一个外置法子。
朱常洛倒不清楚什么离心式调速器,但邹瑾做出来的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蒸汽机要应用到更多场景,必定需要在输出转速上可调节,至少得稳定。
“臣与诸院士细聊,觉得此调速器实在是工程机械上又开了一个新枝。将来机械众多,如何精细控制是门不小学问……”
朱常洛听他说着,自然不断点头。
控制论当然是门大学问。机械越来越精密,人力就很难跟上,得采用复合科学原理的自动控制构件。
一路这样聊着,很快就到了离煤厂不算特别远的机械园。
这里已经是一个单独的小镇,以后也会是生产蒸汽机的工厂。
伽利略及博研院其他相关院士都在这里了。
自从博研院升格之后,这些年朱常洛在学问上下了不少功夫,大明已经初步构建起自己的科研体系。相比明华大学院,博研院的层级更高,基本也是有心钻研自然格物的博士甚至进士进入到里面来。
其中冠以殊荣的,当然就是院士之尊。不仅本身如同公侯伯一样拥有超品待遇和皇家给的俸禄,还有牵头设立研究项目的权力。这些项目都由国库专拨,另外内帑年给,民间也可捐资,整个博研院每年可动用的经费已有百万两之巨。
更别说他们还在明华大学院及河北工程机械大学校里可另外领薪俸。即便其中那些没有获得院士称号的博士、进士,同样能到各省部属大学校任教,同样能够在文教部的办学经费里组织一些其他研究项目。
如今伽利略已年过五十,但兴奋得很。
“报喜都不及时,看来这次成果不小。”朱常洛摩拳擦掌,“走,先去试验厅!”
走在路上时,看着在伽利略身后亦步亦趋的另外一个西洋年轻人,他顺嘴问了一句:“他是?”
“陛下,四月份才刚刚赶到,与荷兰船队一起到马六甲的。听说了详情之后,伏波侯第一批先送了他到南都,再兼程到了这里,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叫勒内·笛卡尔,法兰西人,今年刚刚二十岁。”
朱常洛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笛卡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