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作揖道:“陛下有如此心境,臣便放心了。”
李承乾看着正在太极殿前放飞纸鸢的孩子们,道:“以前朕还年少,如今朕已年过三十,看事看人的态度也就不一样了。”长孙无忌想起贞观一朝,那时候朝中还在编撰氏族志,当时太皇也还是陛下,对姓氏的排名十分地不满。
若那时候的太皇有陛下现在的心境,郑公,梁公与舅父该多省心呐。
思来想去,当年的事也都过去了。
现在的陛下行事虽说严苛,但却是一个十分豁达的人。
长孙无忌心中暗想,陛下说他的心境变了,可眼前来看,陛下的模样还是如十八九岁那时一样的年轻,陛下的心也与当年一样,面对颇受宠溺的魏王也是这样。
当年是这样,现在也如此。
说变了,其实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根本一点都没有变,应该说陛下根本就没想过改变自己。
舅舅临走前,李承乾让人送去了西域各地进献的瓜果。
夏沐之后的早朝,李承乾如往常一样听着朝臣们的争论,站出朝班有数十人。
辽东种出了如此多的粮食,朝中肯定是要劝谏的,虽说长安的粮食如今涨到了八钱一斗,这是人口多了,粮食才贵了。
可要是辽东的粮食运输到关中,所消耗的人力与本钱根本划不来。
朝中甚至有人说要将粮食在辽东就地储存,哪怕是烂在辽东也不得运入关中。
民部尚书褚遂良站出朝班,行礼道:“陛下可以借运河将辽东的粮食运送至洛阳的粮仓。”
此言一出群臣的议论声就停下了。
李承乾道:“运河的河道如何?”
褚遂良又道:“回陛下,运河如今通畅,只要转运顺利,千万石粮草运送到洛阳不在话下。”
不论是天时还是地利,老天都在眷顾大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唐的痴人真的太多了,老天才会这么眷顾大唐。
李承乾正色道:“由兵部尚书于志宁筹备人手,协助民部,京兆府,司农寺运送粮草,来年开春前送至洛阳粮仓。”
群臣闻言,躬身行礼。
夏沐之后的第一场早朝虽说有争论,可结束得还是很顺利的。
近两千万石粮食,听起来还是很吓人的,河北各地不缺粮食,关中洛阳也不缺粮。
难道说等粮食运来之后,要往人嘴里塞吗?
哪怕关中的三百万多人口一年不耕地,光是吃那些粮食也足够吃饱了。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这么算只会越来越亏。
一石粮食可以做干粮一百斤,如果制成吃食,价格能够更高,有了原料可以增加人口,生产,卖出,消耗产生的市税,这几种流程运转之后,一石粮食可以惠及各个环节。
哪怕是酿酒呢,应该会更划算。
一文钱可以掰开揉碎了,当作好几份用。
李承乾为此画了一张图,这张图看似完美无缺,大唐的人力是如此地廉价,简直就是创业致富的富饶之地。
嗅到商机的不仅仅是当今陛下,还有得到一手消息的各路商贩。
当然还有自己的妹妹。
清河与高阳两个妹妹站在面前,她们低着头有些紧张。
李承乾道:“伱们想要开食铺?”
清河低声道:“皇兄,不是食铺,是作坊。”
“人手呢?”
“丽质皇姐说会帮我们。”
李承乾神色凝重地喝下一口茶水,再询问道:“银钱呢?”
高阳面对皇兄有些胆怯地道:“五贯钱就够了。”
“朕给你们一百贯。”
两姐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皇兄是这么地宠她们,一时间感动得有些想哭。
李承乾接着道:“但……”
说到但,姐妹俩的神色又紧张了几分。
李承乾又道:“你们开设的作坊由朝中内侍管,并且一应账目需要交给宁妃,你们的市税不经过京兆府,直接交给朕。”
面对皇兄,她们是百依百顺的,稍稍一点头。
李承乾又吩咐道:“回去写一份详尽的规划。”
“喏。”
清河与高阳走出新殿,两个小姑娘神色还很忧虑,高阳问道:“这个规划要怎么写?”
清河道:“临川皇姐与东阳皇姐会帮我们的。”
高阳也重重点头应声,“嗯。”
又困难就找哥哥姐姐,这是她们自小在东宫学到的,而当年东宫的兄弟姐妹,不论是稚奴还是已出嫁的皇姐,大家都始终如一。
武德殿内,李渊听闻此事,有些不悦道:“你看看朕的这些孙子孙女,一个个有了封地不好好经营,哪怕是去兼并一些土地!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要建设作坊,开医院,建学院,这都是什么……”
高士廉笑呵呵地抚须,反问道:“他们身为皇子公主,去兼并土地了,你还欣慰些?”
李渊道:“那是自然。”
自古以来,但凡有了家底的人都想着去兼并土地,能兼并土地谁还想着创业啊。
兼并土地才是世家大族的主业,哪怕是稍有家底的人,都知道兼并土地才是正道,不想着兼并土地的都不是好子孙,甚至可以冠以不孝之名。
高士廉道:“你的孙子孙女都是在东宫长大的,都是当今陛下养大的,那些孩子自小所学的知识对土地兼并都是嗤之以鼻的。”
李渊灌了一口茶水,“你在取笑朕?”
高士廉道:“你是宫中的祥瑞,老朽岂敢取笑祥瑞。”
“嗯……”李渊沉吟了片刻,又道:“一个个都学成什么样了,他东宫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
老太爷又在发脾气了,宫里内外都很紧张,听闻老太爷还摔了不少琉璃杯。
李承乾站在一个沙盘前,看着未来各县的规划总图。
“陛下,老太爷又在砸东西了。”
“让爷爷砸吧,不够砸再多给一些,砸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