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魏,两晋,前隋,再到贞观一朝的东征之后。
乾庆六年的九月,大唐交出了一份十分完整的答卷,辽东种出了两千万石粮食。
除却江南,蜀中,岭南,大唐又多了一个十分庞大的粮仓。
这个粮仓拥有近八千万亩土地。
郭骆驼走在人群中,领着自己的孩子正在吃着汤饼。
许敬宗快步走来,道:“郭兄,司农寺真的在辽东种出了这么多粮食?”
今天朝中还未开朝,暑过去之后,郭骆驼带着孩子城里走走,他解释道:“其实早在前几年开始,辽东种出来的粮食就很多了,那时候陛下与老夫都没有声张。”
许敬宗神色稍有困惑,可挡不住溢于言表的惊喜,神色很复杂,复杂到一会儿笑,一会儿蹙眉。
郭骆驼道:“有人说辽东苦寒,也有人说辽东距离外敌太近,其实这些话都没错,可辽东本就是富庶之地,比西域好太多了,那里不需要开挖坎儿井,只需要播种与开垦就可以了。”
“嗯……”郭骆驼给店家付了几钱饭钱。
店家忙道:“我们可不敢收郭寺卿的钱,郭寺卿是我们农户的大恩人。”
见店家不收,郭骆驼还是将铜钱留在了桌,道:“以前家境贫寒,现在陛下给了如此丰厚的俸禄,家里也吃不穷了。”
说着话,郭骆驼又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
看许敬宗还站在眼前,他又道:“早在几年前就有成果了,为了辽东安稳,陛下才会默许阿史那社尔去攻打靺鞨人,靺鞨人就在辽东的北面,现在长安城都在传辽东丰收的消息,无非是瞒不住。”
“瞒……瞒不住。”许敬宗一时间语塞。
“就是瞒不住罢了。”郭骆驼平静地道:“我亲自去过辽东,看到辽东山林中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成片成林,我就知道那里的土地很肥沃,树木高大直入云霄。”
许敬宗感慨道:“有生之年也要去辽东看看。”
郭骆驼摇头道:“许府尹其实不用去,今年朝中派出了三十名官吏与两百支教夫子前往辽东了。”
许敬宗与郭骆驼的年纪相仿,也都年过四十,临近五十岁,他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们这些人中你是最苦的,在西域数年,又去辽东,还去蜀中,真是苦了你了。”
“老夫这些事说不苦,只会种地罢了,司农寺的那些人年轻都可以独当一面了,老夫也可以颐养天年。”
许敬宗道:“陛下多半要给你封赏。”
郭骆驼颔首,“都已入凌烟阁还要什么封赏,此生足矣。”
贞观年间,当年的天可汗给大唐打下了大片的疆域,北征突厥两年,征讨了吐谷浑一年,征讨高昌,扫平了西域前后又是五年,与吐蕃在松州一战,之后又是东征的三年。
再有后来的东征,贞观一共二十年,至少有十年在打仗。
当年的大唐,战争是很频繁的。
而乾庆一朝,至今为止只有葱岭一战。
天竺那一仗还是王玄策借兵打的,勉强也算吧。
不是这一朝不好战,而是贞观一朝开辟出来的大片疆土,大唐还在消化中,甚至现在还有点消化不了。
这种消化不良,具体体现在制度,或者是崇文馆的建设方面,又或者是都护府的建设,还有安西四镇的建设。
郭骆驼在西域开挖坎儿井,也算是一种消化手段。
辽东的粮食也是消化手段的一部分。
如今的大唐,放在眼前的问题也很简单,将打下来的疆域要消化并且加以利用,成为养分让这个大唐更强大,让人口更多,粮食更多。
李承乾登基之后,说什么三年的规划,五年中的筹谋,其实就是在消化贞观朝的积累。
葱岭一战是必须要打的,不打就不能让伊犁河安宁,驱赶外敌也好,杀光外敌也好,都是为了天山与伊犁河的安宁。
如此,大唐才能够安心消化贞观朝打下的基础与疆域。
那么远处的大食人呢?他们的统治应该是更原始,更残暴的。
而朝中人手与制度的不够完善,也导致了现在的疆域对如今的大唐来说,实在是棘手。
更何况,王玄策他……
唉!
罢了……
李承乾想到此处,也只能想着在制度缝缝补补,尽可能消化得精细些。
父皇太猛了也不好。
李承乾揣着手走在太极殿前,身后跟着两个女儿与小儿子,也都是揣着手走路。
爹爹走在前头,三个孩子在后方从高到矮走成一列。
最大的那个儿子如今十一岁了,一直是父皇在抚养,那是父皇当初说过的,他要抚养於菟。
李承乾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三个孩子也跟着停下脚步。
是有内侍匆匆来报,道:“陛下,赵国公来了。”
李承乾颔首,示意将人请来。
当长孙无忌到了,三个孩子前围着喊舅爷。
自从舅舅告老之后,就很少再来宫里走动。
三个孩子围着舅爷好一会儿,直到长孙无忌拿出了一个纸鸢,她们才一起去玩。
李承乾道:“劳烦舅舅了。”
长孙无忌道:“不劳烦,臣听闻辽东种出了千万石粮食?”
“是啊。”李承乾依旧揣着手走着,道:“辽东种出了这么多粮食,恐怕有人要笑掉大牙了,这么多粮食,民部也买不过来。”
长孙无忌道:“臣以为朝中不必都买了。”
“不买?”李承乾又道:“那些指望着大唐早日灭亡的人,以及那些支教反抗名仕多半是这么想的,可是朕买得起。”
长孙无忌一时间无言。
“朕买得起,为何不买?”
从太皇的口中听说过,现在的朝中很富有。
买得起三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心口,长孙无忌忽然咳嗽了两声,接着道:“既然买得起,那是臣多虑了。”
“他们也多虑了,也劳烦那些名仕对朕的社稷挂念在心,真是有劳那些人牵挂。”
长孙无忌又是无言一笑。
李承乾依旧走在太极殿前的开阔平地,道:“其实他们是一群很有趣的人,他们不在朝中为官,却对朝政指指点点,甚至他们连反贼也算不。”
话语一顿,又道:“舅舅就当朕太闲了,朕闲着没事做,就想着专研他们的心思,专研久了就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