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因为梁王到来提前在大门集合的家丁婢女们也打起精神,互相使着眼色列队。
“哈哈哈哈!”人还没到,便听到武熊穿透力十足的大笑:“俺笑那杨行密少智,钱鏐无谋,刘守真找死!”
家丁们远远拜倒。
长道之外,十余仆从簇拥着一匹慢悠悠减速的赤马,这是武熊的坐骑。
他的座驾本是一辆鎏金车,北阙甲第奉送外号“官家丈”,其车奢华不已,仪比三公。后来由于被司隶校尉韩仪弹劾,武熊畏惧圣帝猜忌,才在同僚的劝说下卖了“官家丈”,换了如今的赤马。
少妇与府中众人对着这马行礼:“恭迎大将军!”
“都起来!”武熊神色倨傲的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梁王身上,就是一声咋呼:“哎哟!”翻身把马一丢,一把将梁王高高抱在怀里,回脸乐不可支道:“还真来了啊,这俺怎么好意思?”
“你可恨。”武大妹探头道:“居然让王等你!”
“又皮子痒了?闭嘴!”武熊一手抱着梁王,一手拉过武大妹迈上台阶:“那天俺只是一说老娘病得深,哪料到俺这乖徒就来个惊喜?”
说着侧头大骂妻子:“贵客登门不先中门待茶,杵在门上,没个主母气度,明日定然又成北阙笑谈,早该出了你这黄脸婆村姑!”
“入你!”张氏气死,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吞回“娘的”,对着师徒俩一副笑脸,热情洋溢:“怠慢之处,梁王赎罪,梁王且与叙话,某煮茶去啊……”
众仆从众星拱月,如云跟上。
仅一个回家,仪式便好隆重,整个武府随之忙碌起来,为餐饭做备。
“啧,你这房子不小啊。”梁王咂舌。
“大吗?”武熊晃脑:“买宅时找术士望气,还说是宰相宅邸………待住进来,也不过如此。哼,等官居一品,俺还要到灞上置办别墅。”
武熊官越做越大,排场也越来越大,而今弼师圣子,更是得意洋洋。武府本不小,且装饰上档次,若是列一份长安豪宅榜,必属百大。府中家眷连带门客、仆从、打手,计逾三百人。
“武师。车马服宅仪卫的规格,朝廷皆有制度,不是君臣想怎样就能怎样。”梁王观察着府中的一草一木,男男女女:“不要给那些嫉妒你仇恨你的人攻击的口实。”
“好好好。”武熊敷衍的耸肩:“你怎么跟那些毛锥子一样。”
“大将军心情似乎甚悦?”在中厅落座,一位门客见他笑嘻嘻的,殷勤的问道。
“俺这徒弟如何?”武熊斜着他。
“少而雄智,天人之姿。”门客恭恭敬敬道。
“俺这闺女如何?”
“仙姿玉质,慧根早种。”门客看了眼跪坐在梁王左下的武大妹。
“呵呵。”武熊摩挲着下巴,欣喜地看看梁王,又看看女儿:“俺拼搏半生,才知,人生之乐,不过如此啊。”
“蔻娘叫什么?”梁王不知答案不痛快。
“你怎么知道她小字蔻娘?”武熊抿嘴狐疑。
“适才听师妇呼唤,就记住了。”
“别告诉他!”武大妹急道。
“凡是你同意的,俺都要反对,让你晓得和俺作对的下场!”武熊冷笑三两声,高声道:“她叫武阿言!”
武大妹恶狠狠地剜着武熊。
武熊却哈哈大笑:“你再恨一眼,俺可就要把你那些丑事捅出来了,比如——”
武大妹连忙收了表情,委屈巴巴的低头坐在那。
看得梁王眉头直皱:“你怎么这么坏啊?”
武熊哼哼:“谁让你问的?”
梁王咳嗽一声:“你可以拒绝的嘛。”
武熊大吃一惊:“你还要不要脸?俺为你开罪了闺女,你却好。”
看着这对极品师徒,门客们面面相觑,只感觉礼崩乐坏,就在眼前。还是那个带动话题的门客举茶转移道:“适才听大将军训斥刘守真找死,还有何事值得大将军欣然?”
“本帅笑那杨行密少智,肆意扩张,惹得齐、越诸镇联名请讨。本帅笑那钱鏐无谋,只能把杨行密的名字挂在杨树上‘斩杨头’,俺笑那刘守真蠢不可及,向朝廷索要中书令。”说到这个,武熊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都是些不知死活的!哦,还有沙州那个张什么,居然抗拒九卿征辟。本帅下值那会,刚到的消息。”
门客更好奇了:“如此说来,岂非又将西起兵戈?”
闻问,武熊笑容一敛:“此乃军政大事,非尔等所能打听,圣上自有裁决,某等但奉其事。”
“是,是”。
见门客惶恐的样子,武熊很满意,挥手让他们退下后,拉过生闷气的武大妹搂在怀里,侧头对梁王低声道:“此番你做好准备,明日俺找你大舅父谈一谈。如贵妃允许,俺便将你和俺家大郎一起带上西征。”
“什么情况?”梁王托腮。
“打仗呗。”武熊逗弄着武大妹:“那会在枢密院闻讯,都觉得以圣上秉性,归义军再无割据之基。估摸着,旨意就在这两日了,应该是赶在年前出兵。这么远过去,肯定不能平定一个归义军就完事,大概还要顺便摆平西域。没个一两年,难以如愿。这么好的机会,俺怎么也要想办法将你带上,让你看看仗是怎么打的,这创业打江山,呸,这圣唐中兴又到底有多难。”
“你怎么这么笃定自己就会从军?”梁王吃了口桃子。
“唉这不很简单吗?”武熊悠闲道:“征讨西域,那么多敌人,必然是主力以赴。俺们这些大将,除了留下几个人镇守关中,剩下的肯定都是要从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