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4章 小冯道(1 / 2)控制变量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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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拱、王瑶、殷铁林举五万余众攻入蒲州。拱报诸州,云其只讨张训报杀父之仇,勿犯其锋。等他持节,要啥有啥。

“啪,啪……”两边开满五颜六色野花的驿道上,陶建钊狠命抽马:“这群孽畜!出城前一个个喊得口号震天,誓保少主……真是瞎了眼…”

身后喧闹、惨叫、鼓噪震耳欲聋,斜阳西沉的原野上满是衣冠凌乱的军士。一部分刀枪互捅,杀得血肉横飞。一部分去撵留后车驾。

有人丢盔卸甲,长吁短叹地离开大路,也不知是要回家还是打算投王拱。

更多的三三两两坐在地上,一片乌烟瘴气。

“惜未得手。走走走,剽掠城市俱空去也。”

“王重荣杀得,王珂也杀得!”

“穿绯袍者陶建钊,拿了他去降王拱,想要富贵的跟我追。”

“散了散了,既没抓住留后夫妻,便是死罪。也罢,便与晋、绛之师合流,迎了王拱,拥他做节度使。”

“听说广德公主才十六,这花容月貌的李氏女能让我狠狠挞伐一夜,死也值了,遗憾没擒住。”

“……”

二十五日,战场转移到猗氏县,距府城不足百里。重盈之死,刘训被指玩忽职守,被迫引咎辞职。马步都总管张亳、府城都虞侯陶建钊带着王珂平叛。大军行至桑泉驿而反。护国、神射都发动兵谏,欲为叛军向导。众大躁,保珂党、顺拱党爆发火拼。

张亳死于乱军之中,陶建钊带着王珂夫妻回遁府城。

都教练使张汉瑜逃跑不及,为乱军所得,推为权知军府事,被裹挟着追赶王珂。

嗖嗖!车厢被乱箭扎成铁刺猬。哀嚎接二连三,卫士不断倒下。王珂缩在角落,哭道:“王氏善遇武士,不想今日他们却要杀我去赚那弑父贼的富贵。人尽可夫的婊子,恶人军都不如。”

蒲人还是向着王氏的,只不过大部分换成了有朱温撑腰的王拱而已。

对于大头兵而言,只要不是外人,无论哪個王氏子上位,都要继续用他们。在军人利益不会受损下的前提下,能以最小代价完成权力交接,何乐而不为?

大伙为这事杀得血流成河,傻不傻!

但朱温派兵护送王拱“武装上任”,须得警惕。若这人想趁机侵占河中或是趴在蒲人身上吸血,说不得还要宰了王拱与贼死战。

狼狈逃回河东县,街上鸟雀萧索。武士家族门户紧闭,除去在桑泉驿作乱的护国、神射两都,七院衙军作壁上观,看样子是不打算插手这次争位大战了。等诸子各召外军、州镇兵、民夫分出胜负,再效忠。

珂慰诸军,召衙将议事,但除了几个“托孤大臣”及其亲信部下,默然无应。王珂带着广德公主坐在祠堂里,盯着王重荣的牌位。要是先王还在就好了……

嘭。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群后院兵涌入。广德顿时小脸煞白,几以为要亲眼见证武夫战前作乱了,起身挡在丈夫身前。王珂想站起来,腿一软,没站起来。鼓起勇气叱道:“兵欲反耶?”

“是属下。”神色憔悴宛如遭了一场大病的刘训拨开人堆,冲夫妻拜倒:“参见留后、公主。”

“你擅闯祠堂干什么?”刚经历了桑泉驿兵变的王珂惊魂不定。

他现在谁也不敢信。

出征前护国都、神射都对他拍胸膛的画面他还历历在目,谁想这群杀材怀的竟是趁他出了府城,在半路上作乱,将他劫持献给王拱的鬼胎?

看了眼风声鹤唳的小留后,刘训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留后若怀疑,训请断之,拿刀来。“

“说吧,什么事。”王珂拉着他坐了下来。

“属下派人联系了盐池镇将陈熊和慈州刺史司马勒。”刘训取出两封书信,递给小留后。

“……安邑、解据盐池之饶,岁输朝三千车,河中亦赖之赡军。四方觊觎已久,伪梁业已令陕州镇遏使何絪屯兵边境,伺机入寇。仆走而负国,下愧三军。先帅授以重任,诚未敢轻离。不若与公主坚守河东县,俟车驾移蒲,则拱、瑶、铁林不足平也……”

这是陈熊的。盐池利害匪小,他一走,汴贼肯定是要来抄略的。

刘训没法指责。

王珂哭丧着脸拆开司马勒的信。

“叱嗟!尔母婢也,安为帅?”

啪,王珂狠狠一锤地板,气得七窍生烟,头晕目眩:“这司马昭转世的噬主狗贼!竟做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拱、瑶引造反,幕府召诸州刺史“勤留后”,慈州司马勒、隰州庞肇各率民夫、外兵万人来援。但司马勒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中途变卦,设伏偷袭了过境的隰州军。庞肇猝不及防,溃回隰州。

司马勒也不装了,写信臭骂王珂婊子养的,同时北攻隰州。欲占据这民殷财富的两州,作为打江山的本钱,行那李克用、秦彦、张雄故事。

滑州衙将张雄觉得没前途,率三百人南下姑苏创业,攻克之!!寻月,众至八万,战舰千艘。

徐州衙兵秦彦,犯罪被都虞侯逮捕,判处斩。死刑的头天晚上做了个梦:神仙教他造反。拂晓醒来后,徒手破铁镣,格杀武士数十逃出地牢。又集亡命数百,杀下邳令,盗其城而去。中和二年,宣歙观察使病危,在和州创业的秦彦听到风声,以三千人夺位。

土匪、小兵都能创业,刺史干大事怎么了?

司马勒一搞,两路勤留后军就这样废了。

“留后,还有一事。眼下能指望的,只有王师。圣人迁延不进,还须再遣使者奉表去请,看看是怎么回事。”

“圣人到哪了?”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到朝邑了!”阴雨薄雾笼罩下的绿色原野模模糊糊,北通新秦、东济蒲关的泥泞驿道驶来一辆破旧的马车。待叔父停稳马车,趴在窗口观望的冯道早已按耐不住,小小的身影一个箭步跳下车。

望着田里鳞次栉比的麦垛和不远处门口拴了条狗的茅店,双手叉腰,脱口而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这是送别之辞,不合宜。”冯羡摇头瘪嘴。

“哼。”冯道摸了摸鼻子,指着茅店外正在觅食的一对母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时在未央,序属三秋,哪来的霜?”冯羡的表情严厉了起来。

“且让侄儿想一想。”冯道像个小大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凝眉盯着路边的一丛金银花。余光瞥见叔父湿润的衣服,福如心至,复一叉腰:“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善。”这一次,叔父终于笑了。

这孩子,倒是个可造之材。他日兴家立业的希望,就在此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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