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惟天生万物,不能自理,而命之圣人。故曰:天佑下民,作之
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夫以一人之身加以兆民之上,
而付之以君师治教之责,亦大且难矣。求尽是责,以无负乎天之所命,
舍道与法二者,其奚以哉?是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之道也。
道者治之体也,建立纪纲,分正百职,顺天揆事,创制立度,以尽天
下之务,治之法也。法者道之用也。尝考朱熹之调曰:“道犹路也,法
犹度也。”董仲舒亦曰:“道者所由适天治之路也。”谓之路,则可见其
为人之共由谓之度,则可见其为人之当守。是二者,理与事有精粗
之异,而本与末亦若二致焉,岂可以无别乎?圣策所谓名义之攸在者,
盖如此然。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程颢曰:
“必有关雕、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胡宏又曰:
“道德者法制之隐,法制者道德之显。”有道德以结民,而无法制者为
无用,无用者亡有法制以絷民,而无道德者为无体,无体者灭。是
其本末虽有先后之殊,而显微则无彼此之间也,岂可有偏废乎?圣策
所谓序之相频者,盖如此。
文昌君说:“顾鼎臣在起讲中巧妙地引用了朱熹、董仲舒、孟子、程颢、胡宏等儒家理学经典理论,进一步阐明他建议圣上采用的治国策略理念。他说作为君师负有的治教之责,既重大又艰难,是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也。他提出的道者,法之体也,法者,道之用也理论,都出自孔孟之道和朱熹、程颢理学经典。他阐明了道与法二者的辩证关系道与法二者不可偏废,而无道德者为无体,无体者灭而无法制者为无用,无用者亡。所以说,道与法的关系是体与用的关系,道与法是相辅相成的辩证关系,是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二者岂可偏废?我们再看顾鼎臣下面这段文字。”
古者圣人迭兴,皆天所命。帝莫过于尧、舜、禹、汤、文、武。
其道与法垂之古今,如日中天而昭示无极,如水行地而泽润不穷,功
化之美又孰有加于是乎?圣策首询乎此,臣有以知陛下嘉尧舜禹汤文武
之治而能自得师矣。臣请稽诸经传而陈其大,可乎?
文昌君看后神秘地问道:“撷冈老弟,你看这一段落写得怎样?其中有没有什么奥妙?”
顾拮冈称赞道:“这是一段承上启下的转折文字,顾鼎臣紧接着上一段落的陈述,赞扬了尧、舜、禹、汤、文、武之治,说臣知道陛下一向以圣人为师,臣请求进一步阐述诸帝王经传的重大意义,因为臣以为圣策应该首先垂询这些古者圣人的经传。你看顾鼎臣这段转折文字写得多么巧妙自然。文昌兄,你说会不会顾鼎臣是听了刘健和谢迁两位主考大臣的对话后才豁然开朗,写得这么符合命题人的心意。我看其他考生都不能很好地领会命题人的意图,写得不是离题太远,就是偏离主题,甚至于南辕北辙,文不对题。”
文昌君说:“我看顾鼎臣坐在后排,专心致志地答卷,不可能听到刘健和谢迁两人的对话。我看见他写得如行云流水,已经写了一半了,此时两位主考官闲得无聊,才在那里对话的,顾鼎臣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受到他们对话启发后才这么写得紧扣主题的。撷冈老弟,这段文字虽然写得巧妙自然,但是从语境逻辑上分析,我可以肯定是顾鼎臣后来加进去的。”
顾撷冈疑惑地问:“怎么可能是后来添加上去的?我不信。”
文昌君笑嘻嘻:“你不相信?敢不敢打赌?”
顾撷冈笑呵呵道:“小弟可不敢跟你打赌,一个穷光蛋,难道说拿自己的裤衩跟你打赌,输了就光屁股了。还是用你的时光倒流机看看顾鼎臣考试的全过程吧。”
文昌君肯定地说:“从倒转的录像上看,就在刘健和谢迁两位主考大臣闲谈之间,顾鼎臣已经把策问试卷答完。但是仔细检查后发现,在翻页时因为粗心大意,试卷本中误空了一页。他赶紧在空白的那一页上补写了一段转折文字,而且补写得承上启下,天衣无缝。所以我可以肯定,顾鼎臣并没在意两位主考大臣的谈话,也不是鬼使神差的巧合,他在破题、承题和起讲这三段落中已经明确提出了以周文王之心,行周文王之道这个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