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将近三十岁,有一双灰色的小眼睛和宽而扁的鼻子。在这张脸上,死一般苍白的脸色特别显眼,虽然他的体格很壮,但是这脸色却令他呈现一种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穿的相当暖和,这使得他即使坐到了罗伯特的对面也没有显示出被突然降低的温度所影响的感觉。
他打量着罗伯特稍显破旧的风衣,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粗鲁的嘲笑——人们在旁人失败时就是这样无礼地、漫不经心地表达他们的幸灾乐祸的——因为无事可做,终于他问道:
“冷吗?”
“啊,很冷。”罗伯特回应道,部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我在迪西海湾那里可从没体会到这种感觉——赞美女神,现在可还在九月!我已经无法想象十二月时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了。”
“不,这里毕竟是贝克兰德。壁炉会为每一个家庭提供合适的温度。”
话就这样攀谈开了,罗伯特几乎回答了那个青年提出的所有问题。他的这种态度是令人惊讶的,而且他丝毫没有计较有些问题提得十分随便,不得体和无聊,——当然罗伯特是为了提前给自己这个身份作出一些更令人信服的背景。
来自迪西,从未来到过贝克兰德。去过国外,患有某种癫痫或者舞蹈症类似的疾病——那个青年听着的时候,发出了好几次窃笑。当他问到‘治好了吗’的时候获得了否定回答,更是让他毫不遮掩地露出嘲笑的笑意。
“嘿,钱呢,一定白白地花费了很多。而我们鲁恩的绅士就是容易轻信他们。”青年讥讽地做了个结尾。
“千真万确。”坐在他们侧面,隔着过道的人插进话来,“千真万确,只不过鲁恩的财富一定被他们白白弄去了。”
“先生,您在国外一定也学过什么‘科学’吧?”那个青年没有管那个隔着过道的人,将注意力放到罗伯特身上。
“是的,学过……可也没有系统的学过。由于我的身体,我不可能全身心开始学习,最多只能在空暇时间自学。”
“可我从来也没有学过什么。”那个青年很快继续问道:“您知道罗戈壬家吗?”
“抱歉,我从没来过贝克兰德……您是罗戈壬?”
“是的,我姓罗戈壬,叫帕尔芬。”
“帕尔芬?这不就是那一家罗戈任……”隔着过道的那人特别傲慢地说,罗伯特第一次被他把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拿着公文包,大概是某个政府雇员,满脸粉刺。
“就是那家。”帕尔芬·罗戈壬没有管那名政府雇员的话。或者说,帕尔芬从头到尾就没有正脸看过他。但是后者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倒是,在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后,脸上的傲慢、不屑飞快褪去,被替换成了虔诚、谄媚甚至惶恐——
“您就是谢苗·罗戈任的公子吗?他不是一个月前故世,留下了二十五万金镑的财产吗?”
“您从哪里知道的他留下了二十五万金镑?”帕尔芬打断他的询问,这次他甚至没有赏给这个政府雇员一瞥,“他们知道这些会得到什么好处,让他们马上就像走狗似的一个劲地粘上来?我父亲去世了,这是真的,已经过了一个月。”
“无论是混账哥哥,还是母亲,都不给我寄钱,也不寄消息……什么都不寄,就像是对待一条狗!我在仑斯特郡患了热病,躺了整整一个月!”
“可现在一下子就能得到十万金镑,这是起码的,天哪!”小公务员双手一拍说。
“您倒是说说,这关他什么事!”这句话是帕尔芬冲着罗伯特说的。然后他就把脸朝向那个政府雇员,“此刻你即使在我面前做倒立,我也不会给你一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