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腰坐胯,这一掌最标准的拳架身姿被岳含章在顷刻间纠正成功。
但是这一刻,不论是岳含章自己,还是他通过双手所感触到的姜灵修的身形,都在一刹那间,通身气血猛然间紧绷。
紧接着,才又以远超寻常时的进境状态,快速进入了气血澎湃、热血沸腾的境地中。
像是无声息间,在接触的那一刹那,有一道电流贯穿了他们的身心。
这闪瞬间的反应,虽然和男女之间正常社交距离的打破有关,但相对于日渐熟悉的两人而言,真正不适的重点在于武道修行对于他们各自的影响。
武学上身,意志培养,不论走的是什么流派的路,其目的都是在通过努力塑造更强的自己,在搏斗与搏杀过程中更强大的自己。
一切技巧与气血的打熬和掌握,都是为了更好的护住自己的要害,更好的击打对手的要害。
所以,按住了一个人的肩膀,等于制住了这個人一切的发力技巧;按住了腰窝,等于顷刻间稍稍发力便能害去这个人的性命。
而同样的,这样中门大开于其人侧旁的站姿,同样意味着自己要害的暴露,意味着一整条中线全在对方手脚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同样是一种源自于本能的不安。
不是寻常人的本能,而是身为武者的本能。
并且,正常社交距离的打破,正在刹那间将这种武者本能放大开来。
那是往昔时间隔着一截短棍所从来不曾有过的体悟。
千言万语归于无声,源于武学修行的反馈,源于自身武道境界的反馈,用最真实与直接的方式“告诉”着岳含章和姜灵修——
在他们后知后觉的相处过程里,他们到底对彼此信任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这是顷刻间的性命相见。
而这种后知后觉,让岳含章有一种常例被打破的不安。
这一切都让岳含章想到了他曾经轻舒猿臂抱住幽影虎豹的那个晚上。
他下意识的沉沉吸了一口气,但是在这一刻被他猛烈的呼吸所嗅到的,只有一种淡雅的清香。
岳含章从来都觉得香汗淋漓是一个骗人的词,他经历过炎炎夏日所有同学们演武到浑身臭汗的教室,那是此生岳含章经历过的最难捱的味道。
而此刻,岳含章嗅到的淡雅清香,却让他的思绪更进一步的有些浮想联翩。
这好像更近于是某种气血宝药一般的香气,可人的身上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香气?
但是姜灵修身上本就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气血之力积蓄,许是以前宝药服用的太多?积年累月下来,整个人都腌入味了?
岳含章知道,在心中这样想别人不大好,但闪瞬间的念头让他很难控制,而这一念头的浮现,更让岳含章有些想笑。
生是忍住了。
但如此的一念之差,也让岳含章从刚刚那一刻性命相见的不安之中挣脱了出来。
眼看着姜灵修仍旧沉腰坐胯在原地,像是不会动了一样,岳含章轻轻扬手,依着同样的力道,又在她腰背处轻拍了一下。
仿佛第一下的接触,让他们意识到了某种藩篱的存在,而岳含章的第二下纠功,则顺势将那藩篱拆得干干净净。
“这架子不就周全了么,好好练这一掌吧,比赛下午两点才开始呢,我去边上小憩一会儿。”
正说着,岳含章已经松开双手,往后撤了两三步之后,才折转身往边上走去。
与此同时,姜灵修像是同样重新降服了身心,她似是没事人一样偏头看了眼岳含章,只是那清澈双眸之中的灵光,远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好,你好好休息,等快到时间了,我再喊你起来。”
从未曾说过的话,开口时是这样的自然。
而当岳含章缓步走到了演武室的边沿,将用餐的椅子放平,拉伸成一张简易的单人床,正反身躺上去的时候。
刚刚那一刹性命相见的电流贯穿的余韵悠长,在岳含章平静心绪之下不断的翻涌着的同时,某种支离破碎的声音像是在冥冥之中响起。
那是惊神意境的补全,在源自于对外的惊颤魂魄的疯魔气之后,岳含章第一次体悟到贯穿于内心,由内而外诞生的动神情绪。
内外相合的刹那间,是岳含章那武道意志雏形所化作的种子在生根,在发芽。
“生活中真是处处皆修行。”
“法财侣地,我这算是得了几样?”
这样想着,岳含章的舌头一翻,那一枚原本被压在舌根下的丹药薄片,便顷刻间被岳含章直接吞咽而下。
磅礴的能量在体内爆发开来,热意翻涌的刹那间,便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抽离。
在凝炼与铸造的过程之中,岳含章体内的第二道气血之力愈发绵长,愈发粗壮而坚韧。
于是,在短暂的呼吸之间,最后未竟的一段距离被补上,那是又一道气血之力的贯穿周天。
武道二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