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长长的胡须，脸上带笑，旁边站着紫霄子。

“江河、采薇，你们此行辛苦了，传承不传承并非目的，你们此行历练，能有所心得收获，那才是最重要的，好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早课不必来了。”

“是，掌门。”

易江河、萧采薇二人在下方同时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江河，你还有事？”

老者见萧采薇已转身，易江河却还在原地不动，甚至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便开口问道。

易江河道：“掌门，真人，弟子有要事禀报。”

萧采薇极有眼色的一拱手，快步离去。

待她走后，易江河道：“掌门，真人，此次外出，弟子好像见到了太白剑法。”

“太白剑法？”

仿佛世间什么事都不能引起神情变化的紫霄子终于变了脸色，眼睛瞪大，眉毛高挑，单看表情不知是喜是忧，一双手骤然紧握。

紫阳掌门捋着胡须的手也是一顿，过了片刻才道：“在何处？”

“弟子曾经在安岳府金光门中，见一年轻弟子用过，与师父所讲解的各类要点尽皆符合，但弟子之前没亲眼见过，不敢确定。”

“你且将剑法演示一遍。”紫霄子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

“是。”

易江河抬手将当日所见的剑法演示了一遍。

紫阳掌门叹了口气，“是太白剑法，江河，是何人所用？”

“弟子打听过他的身份，来自安岳府云川县之南的宗门青松观。”

“……青松观……”

听到这个名字，紫阳掌门侧目看了紫霄子一眼，眼中中透露着几分无奈，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转而对易江河说道：“你先去吧。”

“弟子告退。”

易江河不敢看紫霄子脸色，略带紧张的离开。

紫阳剑宗号称天下有名有姓的剑法都能在门中找到，当然这是大话，可能找到九成剑法却是肯定的。

另外一成没有的，要么是名门大派压箱底的手段，要么刚刚出世，声名鹊起，还未来得及记录，即便没见过，宗内也会有相应的记载。

但是太白剑法是个例外，明明在外界名头不小，但在门中却像是一桩禁忌，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易江河师父是紫霄子最小的师弟，曾拜托紫霄子教导过自己一段时间。

他还记得，当初紫霄子在提及天下第一流剑法时，说到太白剑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粗浅讲解，最后还说了一句，“日后或许不会遇上”，被他记在了心里。

之后他去问过自家师父皓阳真人，立刻被喝止，言道日后断不可提及此事。

但这样一来，更加重了他的好奇心。

因此当李元在金光门用出太白剑经中的剑法时，才能被他一眼认出。

虽然是剑客，但不是傻子，不知紫霄子和师父对太白剑法是何等态度，也不好贸然接近，只散发些许善意。

大殿中只剩了掌门和紫霄子两个人，在良久的沉默后，掌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云川县在梁州南端，青松观又在云川县之南，怕是已入天云山脉，青松观……青松……”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是我对他不住。”

紫霄子喃喃说着，脸上神情终于寸寸龟裂，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无情与平淡，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伤与懊悔，两行清泪滑落。

“当年之事已无法言说对错，斯人已逝，活人也只能接受当前之事了。”

掌门劝解着，眼中情绪复杂，只能说到这里，旁的话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是我错了。”

紫阳掌门沉默了好一会儿，“于宗门而言，你没有半分过错，但对你和他来说……”

未尽之意，意有所指。

紫霄子道：“当年师父败在无极老怪剑下，闭关突破急于求成，走火入魔而死。

我和青玉潜心修行多年，双人双剑打上无极剑宗。

最终，击败了无极老怪，只差一点杀死他时，青玉出手阻拦，莪如何能不生气。”

往事如烟，看起来已烟消云散，随时间而消逝，但有些事让人耿耿于怀，即便过去千百年也难以忘却。

但是，时移世易，几百年过去，紫霄子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修为精进的同时，心境也有所提升。

他明白过来，自己师弟青玉的决定是对的。

师父败在无极老怪剑下，虽然有偷袭之故，但身死道消是因自身急切，不能全怪在无极老怪身上。

自己以化神修为，逆败炼虚，已是找回了面子，铸就了传奇，再进一步赶尽杀绝，就过了。

可以自己当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只一心为师父报仇，青玉在阻拦自己时勾起他的怒火，大家都是剑客，性格如剑一般禀直，依然针尖对麦芒。

后来，回到紫阳剑宗，紫霄子以这一脉大师兄的名义将青玉逐出门墙。

当年紫霄子携赫赫威风归来，几乎是整个紫阳剑宗的英雄，说出的话比金子还真，旁人只当青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多有排斥议论。

青玉不堪其扰，一怒之下远走他乡。

刚开始还听闻其出现在极北冰原，无边海域等凶险恶地，后来就没了消息。

没想到，他最后去到梁州，传下自身道统，再没回过紫阳剑宗。

天云山脉，那是紫霄子和青玉发掘上古遗迹，得到太白剑法的地方。